再一看，只是画出来的罢了，画画的人还挺有意思，把瞳孔中的细线都画了出来，猛一看还真有点唬人。</P>
但她挪一步，发现脚下又有一只眼睛，烛火燃起，一只，两只，三只……</P>
抬头看去，从地板到墙壁，从墙壁到天花板，目之所及，所有的地方，全部都被这种“眼睛”覆盖，只是有的眼睛细致像自己刚才脚下的那个，有的粗糙几乎只能勉强有个眼睛形状的轮廓。</P>
一间被无数眼睛注视的寝殿。</P>
地到处都是撕碎或褶皱的纸张以及乱扔的卷轴和被祸害的不成型的毛笔，在这堆“垃圾”后。</P>
是一把龙椅和快有一丈长的翘头案。</P>
但说是翘头案也不准确，岑竹没见过这款式的桌案，只能想出个类似的东西，这东西可比她见过的那些什么书桌供案看起来华丽的多。</P>
这屋子里的废纸格外的多，玄离渊往那龙椅处走，岑竹一边把纸往两边踢一边也往那走，却看到纸上好像还画着什么。</P>
拿起其中一张一看，顶上一个圆画了几个线在外面，是太阳吗？底下，好像是画了个手？</P>
什么玩意，她又把纸放了回去，看也看不懂。</P>
这把龙椅倒是和岑竹想象中的差别不大，很气派，不过她对此不太感兴趣，那张翘头案上同样铺满了纸张，玄离渊给了她个眼神，示意她看这些。</P>
什么鬼画符都是，岑竹一边看一边无语，这无烛赢也是真能画，这桌上也不知道是铺了多厚一层，她只能一点点往下翻。</P>
上面的最乱，很多完全无法辨认到底画了什么，线条挤在一起如同一团乱麻，往下扒了扒，稍微好了一点，开始出现点和刚才地上的一样能看出是画了些什么的。</P>
眼睛，画了很多眼睛，不知道为什么这么痴迷于画眼睛，岑竹其实总觉得这房间墙壁上的眼睛像在盯着自己一样，对方住在这，难怪会发疯，不对，她搞反了，是对方自己要画这些眼睛。</P>
一开始只有眼睛，后面眼睛变得细致，也开始出现其他的东西，手，似乎是伸向自己的手，大概是太阳的圆。</P>
有一部分纸上出现了字，也是从乱到勉强可以辨认。</P>
“天选”</P>
“会来”</P>
“仙人”</P>
“眼睛”</P>
“无色界。”</P>
“为什么还不来。”</P>
“为什么还没来？”</P>
“我是我是我是我是只有我是。”</P>
“我要成”</P>
“我能感觉到，仙”</P>
“已见到”</P>
“不可与朽木”</P>
“只要等，只要等，只要等就够了，一定会来的，一定会的。”</P>
“因为我是”</P>
“没关系，哪怕”</P>
可惜看了半天也没几句完整的话能认出来，对方的笔迹太乱，而且很多都是写着写着像是突然不会写字了一样开始乱涂乱画。</P>
这些东西就是桌子上的全部了，看着多，但能获得的信息简直少的可怜，岑竹看完的感受是这无烛赢确实疯的厉害。</P>
她又看向一边的玄离渊，这明显没她需要的东西，对方又指了指那龙椅，岑竹虽然有点不理解，但还是走过去研究。</P>
看上去没什么机关啊，她前后看了几遍，没看到哪有可疑的地方。</P>
“你坐下试试。”</P>
挺好，也算是坐上龙椅了，可惜感觉和一把大点的椅子没区别啊，岑竹坐在无烛赢的龙椅上待了几秒，有点失望。</P>
就是感觉，感觉好像。</P>
怎么说呢，好像有哪有点别扭。</P>
下意识地把手往眼前的供案上一放，她觉得更别扭了。</P>
这玩意怎么这么高啊？不是说椅子高，是这桌子高，刚才站着没觉得，现在坐下了才发现，这桌子怎么这么高，那无烛赢比自己有高这么多吗？</P>
回想了一下对方的身高，是比自己高，但，她试着往上提了提，那这玩意坐着也不合适吧，这桌子腿谁安的，快杵半截路上了都，生怕够不着吗？？</P>
不对。</P>
她意识到问题立马俯身去这翘头案底下摸索，这案的四面都往下延伸了很长，上面的花纹繁复，仔细一看其实并不是单纯的纹路。</P>
在自己的正下方，最低处，有两个从天而降的仙女，手捧莲花，旁边是无数奇花异草，岑竹摸索了半天，发现这两人的手似乎能拨动。</P>
你跟我直接说能死啊，这一共就咱们仨。</P>
岑竹在心里对旁边的玄离渊骂了一句，将那两人的手拨了下来，随着两只捧着莲花的手掌从上转下，咔哒一声响起。</P>
铺满鬼画符一般画作的案上出现了一道缝隙，岑竹双手一用力便将它们彻底分开。</P>
这下高度确实就正常多了。</P>
和上面的那层其实差不多，岑竹皱眉拿起其中的一张泛黄的画作。</P>
好吧，还是差的挺多的。</P>
画作的笔触虽说比不上那些专业的，但能看出来这人还是很会画画的，这幅画的是一片大漠之上悬挂着一轮黑“日”，岑竹也不确定这是不是太阳，只是一个黑色的圆。</P>
往后再翻，可惜这样的画也只是少数，像这样清晰的画作不超过十几张，相对于那些无法确认意义的来说确实太少。</P>
而且画的还都是风景，她猜测画这些的时候那无烛赢疯的还不厉害，因此画的也都是正常人画的比较多的东西，有大海也有山峰还有像是某片田野的地方，画的都不错，还有一些像是要画这些类似的东西，可画着画着又像是控制不住开始发疯，在海上的天空画了一堆鬼，在田野上画不知道是谁的背影。</P>
这些画上也都有眼睛，有的在角落有的当不当正不正，看着格格不入。</P>
岑竹不明白无烛赢到底为什么要画这些东西，而且要画这么多，她感觉对方好像是想画出些什么，但怎么也画不出来。</P>
正翻着快到底，手指碰到了什么硬物，同时眼睛也捕捉到了一抹不同的颜色。</P>
找到了。</P>
玄离渊看着对方从那堆旧纸中拿出来一个用细绳捆的好好的卷轴，和那些随意堆叠在一起的纸不同，这卷轴没有一点折皱伤痕，能看出来主人对其和对自己的其他作品完全不是一个态度。</P>
“这是什么？”岑竹并没有立马打开，而是看向一边的玄离渊。</P>
“也是嗯，无烛赢的，画吧？”</P>
什么叫吧？她没跟对方纠结这些，这卷轴保存的倒是挺好，解开上面的细绳，岑竹寻思着对方这又会是画的什么，是山水风景还是妖魔鬼怪。</P>
只要别是一团乱麻就行。</P>
随着两手上下分开，一千年前的笔墨出现在她们的眼前。</P>
画的真好啊，玄离渊再次感叹，她就没无烛赢的这个天分，这些文雅的东西她从小就是一窍不通。</P>
卷轴上是一幅只画了大半个左边的半身像，右侧的空白并没有影响整体的画面，反而让画中人显得更加神秘。</P>
一个只露出半张脸的女人，穿着古怪花纹的衣服，衣服上的文字还专门换成某种红颜料来画，嘴角含笑，眼神中却只有漠然，居高临下地俯视着画外的人们，仿佛不管是作画者还是观赏者都没法让她放在眼里。</P>
如果是别人想补全这张脸，可能需要根据笔触和结构分析许久，但唯独对岑竹来说补全这张画很简单。</P>
她只要拿出面镜子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