滚到一边连站都没站起来的茅清秋就又冲了上来,一剑刺中了它的眼睛,火焰灼烧发出难闻的气味,紧接着趁着那狐狸吃痛抓着皮毛把剑插进了它的嘴里,竟然硬生生把嘴给撬开了。</P>
然后茅清秋就背着她一路疾驰回了宗门,踩着飞剑直接撞进了丹修长老的大殿。</P>
当时宗门里丹修长老说的是,只要再早半柱香的功夫,他就能吊回来荣若初的一条命,不能保证恢复如初,但起码能捞回来一条命。</P>
可惜没有如果。</P>
“我后悔了吗?”</P>
荣若初站在雾里看着茅清秋自言自语。</P>
这问题的答案茅清秋自己想了这么久可能都没想明白,但她早就知道了。</P>
她后悔了,不是现在后悔了,是当时就后悔了,在转身躲开的下一刻就后悔了。</P>
但后悔也没有用,所以只能告诉自己,不后悔。</P>
“真可悲。”一切大功告成,荣若初突然看着岑竹冷笑了一声吐出这么一句话。</P>
“你说谁可悲!”镜瞳觉得这人,不,这鬼是真的欠揍,跟茅清秋记忆里说的明明就是两个人。</P>
把跳起来的镜瞳赶紧又拉回来,岑竹只当没听到对方说话,不明白对方为什么突然来上这么一句。</P>
离开的时候岑竹回头看了看那座“茅清秋之墓”,果然和之前那十个不一样,就算自己吃了她的尸体,那荣若初暂时也没消失,对方依旧独自站在那有山有水的墓跟前。</P>
她到底在想什么?</P>
岑竹转过头去看手心里的草人,最后一个了,只要赶在那最后一小堆沙子漏下前吃下十二尸的最后一具尸体,她就彻底算是解脱了,不用为了活命奔波了。</P>
草人指示继续往东北方向,她不敢耽搁。</P>
“太好了,终于到最后一个了!”镜瞳比她兴奋多了,头发像是随着主人的心情有些摆脱控制一样飞舞在空中,吹在岑竹的脸上。</P>
她笑着伸手把对方的头发抚下去,有点痒,却发现自己摸上这丝绸般青丝时。</P>
手指,好像,在抖。</P>
岑竹悄悄把手放了下来,任由对方的头发飘到自己的脸上。</P>
她从来没有手抖过,不管是杀谁的时候,杀自己的家人,杀陌生人,杀同门,杀无辜之人或者死有余辜之人。</P>
害怕?</P>
害怕什么?</P>
镜瞳笑着好像在说之后要去哪里哪里吃什么东西,她发现自己落下去藏在衣袖里的那只手似乎颤的更厉害了。</P>
害怕什么?</P>
“你在怕什么?”肩膀旁边突然冒出了一颗脑袋,是她自己的,只不过不是现在的自己,对方的头上满是鲜血,却笑得嘴角弧度几乎称得上诡异。</P>
“要看一眼沙漏吗?”另一边冒出了另一颗脑袋,也是她自己,属于另一个岑竹,她的半个脑袋都不翼而飞了,却和对面的岑竹一样笑的开心。</P>
“很怕吗?”</P>
“现在才开始怕吗?”</P>
“突然发现原来自己也会怕吗?”</P>
“为什么突然开始怕了?”</P>
“怕什么?”</P>
“你知道自己在怕什么。”</P>
怕死。</P>
一只手碰到了她的脸上,带着温度。</P>
“头发乱了。”镜瞳仰头把耳边的那缕因为飞剑速度过快吹出来的长发给岑竹塞了回去。</P>
她怕死。</P>
为什么?</P>
为什么偏偏现在才怕死。</P>
“真可悲。”</P>
哈哈。</P>
哈哈哈哈哈哈哈!</P>
“终于笑了!”镜瞳看到岑竹露出笑容,以为对方终于是因为到了最后一个,有了点轻松和高兴的感觉。</P>
“哈哈哈哈!”岑竹一笑就停不下来,有什么感觉。</P>
有什么特殊的感觉。</P>
就好像有什么东西已经套到了自己脖子上一样。</P>
“镜瞳。”</P>
“嗯?”突然被叫到名字的镜瞳抬头看向对方,却发现对方并没有看路,而是低头看着自己。</P>
“你说我这次要是真。”</P>
对方微笑着凝视自己,可她又总觉得哪里不像在笑,那双眼睛里好像有什么东西,镜瞳觉得对方有话要说,等了会。</P>
岑竹又把头抬了起来,她继续看路。</P>
“怎么了你说啊,怎么话说一半?”她用胳膊撞了下对方。</P>
“没什么——”</P>
“滚啊,你快说!!”</P>
对方始终没有说出来那半句话。</P>
越走岑竹越觉得不对劲,这次是真的不对劲,这方向太正了,这路她都已经感觉熟悉了。</P>
这路是去北郡的,错不了。</P>
在北郡动手可有点麻烦,一不小心就容易碰到熟人或者一喊起来动静就闹大了。</P>
但不是她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岑竹一挥袖子收起草人,咬牙走进了北郡城,还真是在这城里。</P>
白松动着鼻子靠近地面,过了一会,像是找到了目标,朝着前面跑了起来,岑竹和镜瞳赶紧跟了上去。</P>
往东,接着往左拐,直走,然后往右。</P>
等等。</P>
岑竹停了下来。</P>
镜瞳一时没停住撞在了她的背上,看着白松快要跑远她赶紧喊了一声,拉着岑竹要继续往前,却发现对方的表情有些木然。</P>
“快走啊,白松在前面等咱们呢!”她不知道岑竹这又是怎么了。</P>
岑竹已经猜到白松要把她们引到哪去了。</P>
往前走了两步,果然,它已经蹲在那个路口,那气派的大门前等着她们。</P>
什么都没变,只是雪化了,甚至那大门口扫地的还是当时那个喊了一嗓子“小姐回来啦!”的仆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