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对方连这么明白都话都听不懂岑竹有些无奈地笑了笑。</P>
“买卖活人的地方，这些笼子里面关的，都是等着被卖出去的活人。”</P>
“啊？？活人怎么能买卖？没有人管他们吗？”孙清静只觉得不可思议，人是人，怎么人能像牛羊一样买卖呢？他从来没见过这种诡异的事。</P>
“这种买卖没有违反什么规定，谁管？”</P>
“那这些被卖了的人都是哪来的？”</P>
“有孤儿，也有被父母亲人卖到贩子手里的。”</P>
父母？卖孩子？</P>
“那他们，不是，可… …”他还想反驳，这不应该，这怎么能是一个正常人做出的事情？人的情感难道允许他们这么做吗？</P>
“可是父母既然生下了孩子，不应该代表他们爱他吗… …”孙清静想理直气壮地说出这句话可这里遍地都是的笼子让他的语气没办法有多坚决。</P>
“你为什么会认为父母会爱自己的孩子？孩子会爱自己的父母？其实这些东西都是虚无的，血肉里带着感情吗，不，血肉只是血肉，爱这种东西，并不是必需品。”岑竹看着对方的身体从头开始溶解，化成条状块状的皮肤啪嗒啪嗒地落到地上，头顶终于露出了一点白骨。</P>
对方的这些话让孙清静只觉得一切都过于混乱，人为什么不爱自己的父母？父母为什么会不爱自己的孩子？人难道真的本质上只是一堆血肉，可，可师父说过，人性本善，所有人的本性都是善良的… …</P>
正纠结间，身后的茅屋里无声滑出一条小蛇。</P>
岑竹当然注意到了这条蛇，但是她并没有提醒还在努力想反驳自己的孙清静。</P>
和一个坚信有道理就能讲，相信所有人骨子里都是好人的人同行是很累的。</P>
她甚至还偷偷在背后掐了个匿形诀，好让那妖可以更顺利地靠近对方。</P>
等孙清静意识到不对回头时看到的是一个巨大的金色佛头，紧接着是偌大而模糊的人脸，他下意识摸出符箓要贴到刀上，可伸了伸手，没有东西。</P>
一只佛手中正托着自己的包裹，紧接着往前一抛就给扔了出去。</P>
孙清静立马就去追自己的包袱，里面都是师傅给他的东西，绝对不能弄丢，他只想着这些，却没想为什么这些东西能悄无声息地靠近自己。</P>
眼看着就要拿到包袱，身后却有人贴了上来，他挥刀砍去，是一个脸庞怪异的人，她的眼睛竖着长，没有鼻子却有两张嘴巴，长刀砍断了她的胳膊，可下一秒胳膊又长了出来，面前是这人，身后还有那佛头怪物，孙清静只觉得有些忙不过来。</P>
糟了，忘了没贴符箓！</P>
对方不等他再次伸手就将一个什么东西扔了过来，孙清静下意识用手打到一边，怪了，冰冰凉凉的，好像某种瓷器？</P>
他眨了一下眼，周围却又变了模样。</P>
周围的烈火烤的他皮肤生疼，入目可及的是青皮或红皮尖牙利齿的修罗夜叉，那带着长指甲的手抓着身边的人类往冒泡的油锅里压，皮肉烧焦的味道充斥着他的鼻腔，尖叫哀嚎是这片天地的音乐。</P>
“你师傅都给你讲了些什么？”</P>
那个长相可怕的怪人出现在了他的面前，那人一脚踢开旁边已经炸脆的尸体，靠近不知所措的孙清静。</P>
“只要你说的是真的，我就会放你出去。”</P>
听了这话的孙清静第一反应并不是直接回答，他去摸自己的那把刀，可身边什么也没有，这下好了，不光包裹没了刀也没了，他只能硬着头皮面对这个怪人。</P>
“你到底是谁，我不知道你说的是什么，我师傅讲的话太多了。”</P>
“讲现在的混乱，讲世界的崩溃到底是怎么回事，讲的必须要清楚，如果敢撒谎，你就会是下一个进油锅的。”那人说着一把拉住了他的胳膊放到了油锅上方，他甚至可以感觉到下方翻滚的油泡破裂时的温度。</P>
“额，我说，我，你让我想想怎么说，师傅师傅说，人间之所以会这样，是因为虚体变了，人们的虚体不再完全是空的了，因为有了缺口，冥府和地狱的气息就会冲到人间，钻到人的虚体中去，带着这些气息的人，就跟瘟疫病人差不多，和他们接触的人也会继续沾染上这些气息，就，就是这样。”他不知道为什么这人对这些这么好奇，周围看起来就是地狱啊，在地狱的人难道也不知道破了个缺口是怎么回事？</P>
“放你的狗屁，说话说一半把我当傻子？！”岑竹见这人敬酒不吃吃罚酒直接把胳膊压到了油锅里，旁边的青面罗刹那睁的目眦尽裂的双眼紧盯着那被炸的滋滋冒油的胳膊，他们急迫地小跳着，等着新的灵魂被扔进油锅。</P>
痛，太痛了，而且为什么明明被炸的是胳膊但是他觉得自己的脑袋好像也被扯了一块下来？</P>
“我想起来，还有，还有，别压了，虚体里面如果这种气息太多，被填满以后这人就会变成一个巨大的破虐，而且不会被抓到冥界！”</P>
什么虚体破虐的，岑竹一个都没听说过。</P>
“什么是虚体，什么又是破虐？”</P>
“人，人不是都有虚体吗，就是看不到罢了，至于破虐，师傅也没和我说清楚，我真的不知道这东西具体是什么样子啊！”看着自己手臂被拿出来变得伤痕累累的孙清静只觉得自己是一步踏错来了地狱，他一辈子好像也没犯什么错啊？</P>
“你也觉得你师傅说的对，这人间真的是被什么气息搞成这样的？”岑竹把对方说的都记在了心里，出去以后还是得好好打听打听，这到底是些什么东西，她修了十几年到头来连人有什么虚体这东西都不知道。</P>
“当然啊，人性本善，如果不是这些东西，肯定不会… …”</P>
“这缺口是多久前出现的？”</P>
“师傅说是一年多前。”</P>
“那一年多前没有这个缺口的时候这人间就是太平盛世了？”</P>
而且岑竹还没听说过那山头有什么得道高人，对方嘴里的这个师傅谁知道是不是个邪修，这人怕是被卖了都不知道，她觉得这世上所有的师傅都不会处于好心收徒，说白了还是被利益驱动，只不过有人藏得好，到死都没被发现企图和真实目的。</P>
“这不一样！”孙清静知道对方的言下之意是自己师傅胡编乱造，他知道自己师傅不是那种人，师傅是真的为了天下人殚精竭虑，生怕他们走了歪路。</P>
“什么不一样，人从生下来就知道爱所有人吗，婴儿一出生就知道吃，哪怕嘴边的是母亲的尸体他也照吃不误，人跟蛆虫没什么分别，你却说人生下来就善良，你知道善良是哪来的吗，你师傅没告诉你善良是需要学的？”</P>
“人是人怎么能和虫子一样，人之所以会嫉妒仇恨都是因为被引导到了错误的路上！”孙清静也不管自己的胳膊和头疼了，提高嗓音和这人吵了起来，他以前路过学堂听到他认为错的观点都要反驳，这时候自然也改不了这习惯。</P>
“那你的意思是所有人都是被误导了，好好，那第一个行恶的人呢，他被谁误导了？”岑竹没想到这人还和自己辩论上了，甩着根破烂胳膊还讲上理了。</P>
岑竹的思路其实要说正确也没什么可取之处，她只是受不了对方满嘴仁义善行，要她说现在的人间灾祸不断和这缺口没多大干系，都是人，怎么犯了错还要往人家冥府身上推，抢劫就说太缺钱，杀人就怪刀太利，一把把别人全家烧死了嫌是人家墙不够高还是柴火太好？</P>
知道了自己想知道的事，岑竹也懒得再和这个脑子像被条条框框锁住的人辩论，抬腿把他踹进了早就为他腾出来的油锅，看到有新人进锅的夜叉们围在锅边尖利地笑着，用手里的长叉去狠戳孙清净的脸，戳的脸上全是血窟窿才又嬉笑着去戳他的肚子。</P>
出来时镜瞳正和那佛头妖物闲聊，对方化成了岑竹见过的那副“人形”。</P>
“出来了。”那妖的五官还是排列的乱七八糟，不过岑竹觉得这样的模样很有意思。</P>
“镜瞳，什么是虚体？”岑竹还在想刚才孙清静说的话，她必须得搞清楚对方提到的这些东西。</P>
镜瞳听到这话摸着下巴想了好一会，虚体？她好像没看到过讲这东西的书，其实她压根没看过任何有关人体修炼方面的书，听到这名字她还以为是某种特殊的灵体，结果回忆了一圈也没找到对应上的。</P>
“没听说过。”</P>
“你听说过吗？”岑竹又去问那个发呆的妖，对方正直直地看着天空。</P>
“虚体，没有。”</P>
好了，看来还是得去找专门懂这些的人，岑竹看了一眼太阳，还好，时间还来得及继续往前走。</P>
“你一直在青女山没离开？”岑竹捡起了孙清静留下的那个背囊，里面都是一些乱七八糟没什么实际用处的东西，但岑竹还是翻出来一个牌子，有点像是青铜的材质，上面刻着一些鬼画符。</P>
妖脸上的眼睛滑动了一下位置，“离开了，又回来了，没人来找。”它一开始跑到了很远的地方，而且很分散，各个方向都有身体的一部分。</P>
“小心点吧，青女山这边容易被其他修士注意到了。”把其他东西扔进灵戒里，那块牌子扔给了镜瞳让她在路上研究，岑竹召出飞剑。</P>
东北方，岑竹确认方向后和佛头妖再次道别，对方的两只手不太对称，但她担心这是故意的就没说出来，镜瞳为了仔细点研究钻回了灵戒里。</P>
又该出发了，岑竹看了一眼北方，再往前可就又该回北郡区域内了，怎么回事，她跟北郡这未免也太有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