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良惊得连望远镜都拿不稳了,脱手落地,却浑然不觉,瞪着那群在阴霾的天空中盘旋的战斗机,嘴巴张得可以塞进一枚六公斤重的铅球:“这……这玩意儿可以用于轰炸?而且在转瞬之间就摧毁了我们三道浮桥?这怎么可能!?”
一众参谋一个个面色发白。他们接受的都是西式军事培训,自然不会没见过飞机这玩意儿。在他们看来,这玩意儿拿来侦察是挺好用的,但想用它做点别的,就不大现实了————事实上也没有人想过要用它做点别的。北洋军没有装备这玩意儿,因为它是要喝汽油的,而且飞起来也危险,今年三月的时候就有一名法国飞行员带着一架飞机来到上海作飞行表演,结果出了事故,机毁人亡。空中侦察什么的,有汽球就足球了,要什么飞机?不划算!
现在有人用事实向他们证明,他们的观念太老旧了,飞机不仅可以用作空中侦察,还能做很多很多,比如说转眼间将对他们而言极其重要的浮桥炸毁,断绝他们的退路!
一架战斗机朝第九协炮兵部队那个观测汽球扑了过来,航空机枪一个点射,汽球当即燃起大火,被点燃的氢气化作条条炽热的火球从弹孔中喷薄而出,瞬间瘪下去的、剧烈燃烧着的汽球在炮兵观测员绝望的尖叫中坠了下去。于是,参谋们发现作战飞机能干的事情又多了一件:
可以打掉敌军的观测汽球!
浮桥被炸,退路被切断,以第九协为主的清军登时军心大乱。马良下令清军立即扑灭浮桥上的大火,一旦浮桥有什么三长两短,就让工兵营营长提头来见。但是,就连他自己也很清楚,就算扑灭了浮桥上的大火也没有用,那些可怕的飞机随时可以再带着炸弹飞过来对浮桥实施轰炸……那浮桥就是它们的靶子,它们爱什么时候炸就什么时候炸!
明白这一点的不止他一个,绝大多数清军都明白这一点,于是,开始有人偷偷地往泗水河那边跑去,试图抢在灾难降临前逃回北岸去。苏天成和林鹏见轰炸奏效了,大喜过望,立即下令炮兵开火,掩护步兵冲锋,向清军发动排山倒海般的攻势,趁他们病要他们命!
这一次,清军的抵抗可远没有此前那么顽强了,重机枪射击依然很要命,但步枪射击就显得相当的凌乱,并且有气无力。黑衣军第3步兵团第二营在付出了一百余人伤亡的代价之后终于用迫击炮干掉了右翼北洋军几乎全部的重机枪,冲进了北洋军的战壕里。最先跳进战壕的是霰弹枪手,他们一跳进战壕里便用霰弹枪照着乱作一团的北洋军猛轰,几枪过去,老长一段战壕里就没有一个还能站着的人了。紧跟着跳进去的是机枪手,装着75发容量快装弹鼓的轻机枪哪里人多就往哪里扫,板机一扣到底,弹壳飞溅弹,北洋军士兵成串倒下。
北洋军像是被逼到了墙脚的野兽,拼命反扑,机枪手一个弹鼓打完,来不及更换,北洋士兵的刺刀就捅过来了。黑衣军士兵也不含糊,有刺刀的用刺刀,不想用刺刀的抄起工兵锹和战壕杖,在战壕里跟北洋军展开残酷的肉搏战。左翼那边也差不多,第1步兵团第三营冲进战壕里,用霰弹枪和轻机枪给予北洋军巨大杀伤之后便陷入了残酷的肉搏战中,双方在战壕里扭打成一团,惨叫声和咒骂声响彻整道战线。
残酷的肉搏持续了近二十分钟,坚守第一道战壕的北洋军士兵终于撑不住了,丢下阵地往后逃,杀红了眼的黑衣军架起机枪和半自动步枪照着他们的后背不停地扣动板机,像打兔子一样将他们一一撂倒。
第一道防线的丢失让清军越发的慌乱,他们意识到,自己已经处于劣势了,继续打下去的话,搞不好他们全都得死在这里,不断有人冲马良嚷嚷着要撤退。但现在想撤都来不及了,黑衣军拿下第一道防线之后没有作任何停顿,立即向第二道,也是最后一道防线发动进攻,155毫米口径榴弹炮发射的炮弹不断飞来,在清军中间制造着可怕的伤亡。黑衣军将重机枪集中在一起,在战壕面向北洋军阵地的那一边挖出斜坡,把机枪架上去,计算好座标后,调整好重机枪的角度,然后对着天空开火……一时间,北洋军的阵地笼罩在炽热而密集的弹雨之中,那些在战壕里惊慌失措四处乱窜的清军士兵纷纷被子弹击中头部,脑浆迸裂!
这下子,别说驻防营、勇营这类部队,连第九协都快要被打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