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依稀听到民兵中间有人大吼一声“枪榴弹”,紧接着,嗵嗵嗵嗵的闷响取代了尖厉的枪声,夏邑民兵的枪口腾起团团白烟,尖啸声大作,肉眼都可以看到密密麻麻一大片黑点迎面砸了过来!
这又是什么鬼玩意儿?
姜瑞鑫瞳瞳孔一缩,有种跳马逃跑的冲动。
可惜,晚了,现在不管他做什么都晚了。
数以百计的小黑点砸落,轰轰轰轰轰!密密的爆炸声响起,几乎没有一丝间隙,一团团一簌簌的硝烟裹着火焰膨胀而出,弹片横飞,冲锋的毅军骑兵几乎完全被硝烟和火光淹没了,比遭到二十门小口径迫击炮炮火覆盖还要惨。姜瑞鑫只觉得胸口剧痛,紧接着双臂、大腿、脸部、颈部、腹部……好像每一处都被撕裂开来,痛到他压根就不知道哪里在痛了。他胯下的战马狂嘶一声,重重的往前一仆,将他给甩飞了出去……
天旋地转间,他看到好多士兵和战马的腿在空中飞舞,如同堆被飓风扫中的枯枝……
这是真正的致命一击。这一次,夏邑民兵团打过来的不是枪弹在,而是高爆枪榴弹。这玩意儿不稀奇,十九世纪中期就有了,不过并没有大量应用。李思明似乎特别喜欢这类早就被发明出来,但无人重视的武器,来到苏北的第一年就建立了好几个小工厂,专门生产枪榴弹。他生产的枪榴弹口径为40毫米,很是小巧,使用方法也简单,直接插在枪口,然后用空包弹发射出去,射程达到三百米。这玩意儿的精度很差,威力也不算很强,跟一枚乒乓球手雷差不多,但胜在制造简单,使用方法更加简单,所以被大量制造,并且用于训练和战斗中。不过,如此大规模地使用枪榴弹,还直是开天辟地的第一遭,由于敌军骑兵不断逼近而陷入慌乱中的夏邑民兵一口气往毅军骑兵中间砸了五六百枚枪榴弹,形成大面积轰炸,这雷霆一击几乎将本就伤亡惨重了的毅军骑兵给团灭了,有命从硝烟中冲出来的骑兵十中无一,这些浑身浴血的骑兵拼命控制着发了狂的战马紧急转向,绕过民兵的队列逃窜。这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慌乱之下不知道多少骑兵被战马甩飞出去,又或者连同战马一起倒下,被战马活活压死……但即便是这样,他们也不敢直接冲撞已经组成刺刀墙的民兵队列,他们都被打怕了!
也有来不及控制住战马,直直撞上刺刀枪的。数把刺刀同时刺入战马的身体,民兵也在刺刀刺中战马的瞬间被撞飞出去,双方都是人仰马翻,血沫四溅。
不过,这是最后的较量了。毅军已经完全崩溃了,幸存下来的人员失去了组织,更失去了勇气和信心,只是纵马狂奔,冲入甜高粱种植园之中,根本就不敢再回头看一眼他们的敌人。
可独立骑兵团并不打算就这样放他们走,纷纷跳上车,开车前去堵截,机枪子弹刮风般扫向甜高粱地,将三米多高的甜高粱杆子成排扫断,连同在那青纱帐中乱窜的骑兵一起倒下……
战斗————或者说屠杀一直持续到天黑才停止,毅军士兵和战马的尸体铺满了田野,伤兵在血泊中惨叫哀号,吓疯了的战马在旷野中狂奔,跑到口吐白沫也不肯停下来,为了避免这些疯马伤人,独立骑兵团的神枪手只能开枪,将它们一一击毙。仗打到这个份上,这支毅军基本团灭了,有命逃出去的只怕四百都不到,哪怕是在朝鲜战场,面对嗜血如狂的日军,毅军都没有试过败得这么惨的。
孟如虎在毅军战俘的带领下找到了姜瑞鑫,这个贪婪而傲慢的年轻人僵硬地躺在血泊中,半张脸已经被炸烂,头部、胸口、腹部、颈部、四肢……到处都是伤口,整个人几乎被打成了筛子,死得要多难看就有多难看。
死得比他还要难看的是姜文龙,这个挑起了这场冲突的罪魁祸首脸倒是没有伤着,五官基本保持完整,可惜,整个人只剩下脑袋和一边胳膊了,真的很难想象它是怎样被炸成这个鬼样子的。看着他这副尊容,夏邑、黄口乃至砀山民兵,无不吐了一地。
孟如虎倒是淡定,下令:“把这两个货的脑袋割下来送回淮安报捷!马上打扫战场,收集战利品,救治伤员……这些活交给民兵干,独立骑兵团就地休整,等待上级的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