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上来就全力冲锋,如果对手是法军,这样干就是找死。但守矿场的并不是法军,而是一群拿着枪的矿工,这个矿工来自一个被欧洲列国反复欺凌的弱国,他们有什么好怕的?直接冲进去砍人就是了!
事实证明,一支军队无所畏惧并不一定全是好事,有时候越勇敢死得越快,尤其是在面对自己不了解的对手的时候。
他们的后队刚刚开始移动,天空中便传来了子弹破空的尖啸声,异常的密集。这是子弹高速穿过空气时产生激波发出的声音,非常刺耳,绝大多数士兵在遭遇敌军火力袭击时最先听到的就是这种尖啸声,至于枪声,那是听不见的。子弹飞行的速度至少是音速的两倍,早就把枪声给甩在后面了,所以战争电影里那种某某听到枪声第一时间将哪个扑倒救了对方一命的情节在战场上是不存在的,能在第一时间听到枪声就意味着距离非常近,在这个距离想躲开子弹那是做梦。
所以,在战场上,能在第一时间听到枪声的都是幸运儿。能听到枪声就意味着他没有中弹,或者至少还没有死。
这帮摩洛哥骑兵还没有听到枪声,但子弹尖啸声却是听得一清二楚。同样,子弹打进肉体撕裂血肉那种可怕的闷响他们也听得一清二楚。在这一瞬间,摩洛哥骑兵的第一反应就是下雨了,他们都没遮没掩地暴露在暴雨之中……
这不是他们的幻觉,是真的下雨了,不过下的是炽热的钢雨。762毫米口径机枪子弹如同磅礴暴雨般从天上砸下来,密集地砸在这些骑兵的天灵盖、肩膀、后背、胸口以及胯下的战马头上、后背上……当然,更多的还是砸在地上,发出噗噗声响。枪声过了两秒钟才到,那是类似电锯锯木头那样的“嘟————嘟————”声,密集得令人头皮发麻,这是一种他们从来没有听过的古怪枪声!
弹雨砸落,哈桑旅那威风凛凛的骑兵方阵中间登时就人仰马翻,人的惨叫,马的非嘶,响成一锅粥,中弹的骑兵不是一排排的倒下,而是一堆堆的倒下,就算侥幸没有被子弹打中,也会被中弹后痛得发狂的战马甩飞出去摔得筋断骨折!
艾哈迈德很倒霉,第一波弹雨过来就有一发子弹击中了他爱驹的臀部,战马吃痛狂嘶蹶趵子,一下子就把他甩出几米远,摔得头破血流。但同时他又是幸运的,正是这匹身受重伤的爱驹将他暂时性的甩出了弹雨笼罩范围,他恐惧万分的看着自己的部下在弹雨中一堆堆地倒下,自己却安然无恙!
那位要求他一定要迫使中国矿工将法国人交给哈桑旅,并且把这事宣扬出去的仁兄也让受伤的战马给甩飞了,不过他没有艾哈迈德那么幸运,艾哈迈德只是摔了个头破血流,他却是结结实实的中了一枪,子弹击中他的左肩,然后从右臂肘部穿了出来,在他手臂上撕开一道长达一尺的伤口,白森森的骨头和青色的筋腱、血管,全暴露出来了,肩骨更是粉碎。他也摔得不轻,可谓伤上加伤,然而内心的惊恐和困惑却压倒了来自伤口的剧痛,他捂着鲜血狂喷的手臂,狼狈地爬起来,瞪向山口那边的矿工阵地,来回的寻觅着,却始终不见哪怕一名矿工向这边扣动板机,只是重机枪的轰鸣声一刻都没有停过。他眼里布满了血丝,嘶声狂吼:“他们……他们哪来的重机枪!他们的重机枪到底在哪里,是怎么打到我们的!?”
下一秒,一名哈桑旅的战士扑过来将他压在下面。数发子弹从天而降,打在这名哈桑旅战士后背,噗噗有声,血沫四溅。
艾哈迈德、拉赫曼等人也惊恐地瞪圆眼睛,瞪着中国矿工的阵地。他们同样困惑,从头到尾都没有见到中国矿工装备有重机枪,直到现在也没见有一挺重机枪露面,这铺天盖地的弹雨到底是怎么来的?
中国矿工阵地那边……
一堵一米五高的胸墙后面,一挺MG-08重机枪正在对着天空疯狂咆哮,那条长达六米、容量达到惊人的360发的金属子弹带以惊人的速度缩短,化作一条条炽热的火舌射向天空,在空中拉出一道道短促的抛物线,然后天女散花般洒向已经被彻底打懵了的哈桑旅骑兵。这么高的胸墙,明显不符合架设重机枪的标准,胸墙就有一米五高了,再加上机枪本身的高度,把机枪架上去的话根本就没法用,不过架在胸墙后面,以四十五度角对着天空开火,让子弹飞越胸墙然后从天而降,就另当别论了。这正是艾哈迈德等人眼珠子都从眼眶里鼓出来了也没有发现机枪在哪里的原因,都藏在胸墙后面,他们除非有透视眼,否则根本就不可能看得到。
大概一百米外,也有一挺同样的重机枪躲在胸墙后面照着天空疯狂开火。一条360发的弹带下来,水冷套筒里的冷水就沸腾开来了,而六七百米外的哈桑旅骑兵也已经死伤一地,但两个机枪手都没有半点要停手的意思,一条弹带打完,马上接上一条,继续开火!
蒋清扬默默地透过望远镜,看着哈桑旅在这密不透风的弹雨中无助地挣扎着,哭喊着,白色的长袍和头巾爆出团团血花,人和战马死伤一地。他低声说:“下辈子记住了,不要在重机枪的枪口前扎堆,否则你们死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