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2 / 2)

恶魔的白玫瑰 金吉 3273 字 10个月前

然而她再怎么不在乎世俗眼光,再怎么年轻,也知道如果当面拒绝了黑恕原,对她多半不会有什么好处,媒体喜欢黑恕原,尤其是在日本、香港和台湾等地,她的拒绝大概只会被解读为不识好歹或拿乔自抬身价。

沉吟许久的王雪葳,终于注意到现场所有人都在等着她发表感言。

她如果就这么顺了黑恕原这满身铜臭味的屠夫的意,那她王雪葳的名字就倒过来写!

“对黑先生的谬证和欣赏,我真是受宠若惊,但是很可惜……”

很可惜什么?众人瞪大眼,不相信她竟然敢不卖黑恕原面子。

王雪葳晶亮的眸子浮现一抹令黑恕原心神悸动的神采,她朗声道:“展出前我就已经决定将这幅作品献给我的恩师,黑善真老师。”

黑善真与叶晖不约而同地笑出声音,当然是很低调的,只是对黑恕原难得吃瘪有些忍俊不住。

“这小娃娃真不赖,我欣赏她!”叶晖用中文大笑道。

黑恕原的微笑不变,眼底却兴奋莫名。

他原本猜测小女孩可能会有怎样的反应?如果她当众发飙,他顶多会觉得有趣,这小女孩有勇无谋,对他来讲就只是个新鲜的玩具:如果她低头接受他的提议,那么她连玩具也不是,对他再没什么吸引力,虽然他仍会履行承诺,支持她在他的艺廊开个展,将她作为画坛新巨星来推销。

不过她立刻就反击了,而且漂亮地给她和他台阶下──只有他们彼此知道这个台阶等于是赏他一盆冷水当头浇,她小姐宁愿送画也不卖他。

送画的对象还是黑善真,他的长辈,他可真的是没得还击了。

“真可惜我刚刚没问清楚。”黑恕原仍旧保持风度,对在场记者道,“不过送给我姑姑也好,她常抱怨我太少拜访她,我想从今以后我会常常去叨扰我姑姑。”他轻松地主导了局面,几位记者──尤其是女性──忍不住笑了起来,他继续宣布,“我对王雪葳小姐的才华仍旧相当激赏,期待我的艺廊有机会为她展出个人画展。”

他朝身旁的小女孩伸出手,艺术家能有艺廊支持是能否成功的关键,他的话等于是为她未来的前途镀金加持,王雪葳明白这点,却丝毫无法感受到喜悦,只能机械式地回握他的手。

这与王雪葳所坚持的理念背道而驰。

所谓艺术,所谓创作,是一种信仰,是心与心共鸣的媒介,是创作者与欣赏创作者的桥梁,就像爱情一样,她始终如此坚信不移。

黑恕原却从看透她太过清澈而天真的灵魂的一刹那,决定引领她看清她所不屑与拒绝相信的黑暗现实。

到日本参展,A大三名教授与副教授是受邀展出的贵宾,四名研究生与王雪葳则是打败国内众多好手初次入围的新人,学校大方资助了日本之行的大部分经费,因此八名师生下榻在同一个饭店。

开幕酒会结束当晚,研究所的学长来邀王雪葳和与她同房的学姊夜游。

王雪葳和学姊并不熟稔,但在人际关系上,她是相当小心的,所以即便那天心情有些烦躁,她还是答应和学长姊一起夜游。自称来过东京多次的学长带大家到一家PUB,那是王雪葳第一次见识这种地方──震耳欲聋的音乐,烟雾弥漫的空气,还有把每个人的脸照映的诡异惨淡的灯光。

人群杂沓,王雪葳根本没注意到从她踏进PUB开始就追着她的视线。

落坐后,学长殷勤地向两位学妹介绍nu上每一种酒的特色。

没多久,王雪葳就有些后悔了。

学姊和其中一位学长显然早就互有好感,他们在一旁经营起闲人勿扰的两人世界,另外两名学长,一位始终羞涩腼觍地不说话,一位则不断向她说着他过去旅行的经历、他丰富的视野、他曾有过的一段又一段异国艳遇,像要藉此强调他的魅力不俗。

PUB里人声加上音乐声,要聊天就得像咬耳朵般亲密地贴着彼此,这也许就是PUB容易让男男女女陷入暧昧纠缠的原因之一,王雪葳压抑着想走人的冲动,对学长几乎贴在她耳边说话的举动感到不耐烦。

她一口气喝掉服务生送上来的调酒,辛辣入喉,身体立刻热了起来,酒精在体内不只让血液沸腾,也让孤独发酵。

她今天一共拨了三通电话回台湾,可是男友一通也没接。

一旁的学长对她饮酒的魄力极力称赞了一番,鼓吹她再点一杯,他请客。

王雪葳眼眶泛红,却不知是因为酒精或思念使然,四周的吵杂只是更加让她觉得寂寞,更加感受到情人不在身边的凄苦。

为什么不接电话?至少让她听听他的声音也好啊!她多想告诉男友,才分别一天又十个小时,她已经无法抑制自己的思念,多希望他就在她身边……

喉咙涌上一阵酸楚,学长自作主张代她点的酒送来了,王雪葳豁出去般地拿起那杯调酒。

一只男性的大掌却率先抢过她手中的酒杯,甚至不在乎洒出了些许。

王雪葳的视线循着那只手臂向上,最后触及一双冰冷而迷人的眸子,眸子的主人她并不陌生,但也不能算熟悉。

虽然只是这样一个动作,在总是不缺旷男怨女彼此痴缠的PUB里,可能每天都要上演个三、五回,但黑恕原还是吸引了许多人的注意。

事实上,从黑恕原走出这间PUB专为VIP贵宾所准备的半隐藏式包厢时,就吸引了许多视线,他在拥挤的PUB里如入无人之境,仿佛众生皆应追随他脚步般的从容骄傲,像冰冷的利箭毫不迟疑地射穿痴迷烂醉的庸男俗女,惊醒万丈红尘里醉生梦死的蜉蝣。

能够吸引人的并不只是他的俊美,PUB里多得是人工或天然的俊男美女,各形各色、精心雕琢过的,样子大概都不会太差,何况是在灯光不美,气氛混乱的PUB,单单一张脸皮不会比穿着比基尼跳艳舞的辣妹更吸引人。

王雪葳比同桌的学长姊更快从震惊中回过神,这男人从头到脚仿佛都是神的恩典──过分偏爱的恩典──一个蛮横霸道的动作,竟然也足以让入迷恋得屏气凝神,然而这样的完美对王雪葳而言,只不过是一个皮相华丽的混蛋罢了。

是东京太小?还是他们孽缘太深?很遗憾她的地理知识告诉她,答案是后者。

“做什么?”她拧眉,没去废话问他怎会出现在这里。公共场合,谁都能在这里来去自如,这种问题太多余也没必要。

不把她不友善的质问放在心上,黑恕原的神态仍旧傲慢不可一世,他以一种和笨小孩对话般的忍耐口吻道:“可以的话我并不想多管闲事,但要是你醉得一塌胡涂地从我的店里被抬出去,你的恩师、我的长辈,头一个要兴师问罪的对象就是我了。”

原来如此,这里是他的地盘,难怪台上的DJ一见他从包厢里走出来,摆明了有话要和她谈的模样,立刻就把狂野嘶吼的重金属摇滚乐换成不会打扰对谈的爵士蓝调,原本吵得让人头疼的分贝瞬间降了不少。

本想骂他太多事,但他都这么说了,又一脸他也是千般不愿,百般不想的表情,王雪葳只能吞下牢蚤,气闷在心里。

“我不会蠢到连自己喝醉了都不知道。”她只能不甘示弱地道。

“但愿是如此。”他话语中的轻蔑与质疑再明显不过。

他以为他是谁?王雪葳愤怒极了,一旁的学长姊因为在酒会上都见过黑恕原,似乎认定他对她已经熟悉到可以插手管她的私事,连前一刻还在她耳边废话不停的学长也静得像变成了哑巴,只是看着她和黑恕原之间剑拔弩张、波涛汹涌的诡异气氛。

王雪葳不知道那是因为除了她以外,没有人面对黑恕原能不被他的气势压得大气不敢喘一口的,尤其是在他显然不知为了什么,微愠却隐忍不发作的时候。

“很晚了,你该回饭店了。”黑恕原看了下表。

本来就讨厌他不可一世的王雪葳更加想反抗他的,“东京不是只有你能开PUB,我用不着在这里听你发号施令!”说着她就拿起皮包打算走人。

黑恕原却抓住她的手腕,她抵抗,却收不回自己的手,一拉一扯间他显得气定神闲,她却极为狼狈。

他是PUB的老板,两人这般拉扯虽然引来整间PUB所有人的侧目,却没人准备叫警察,加上两人用的是异国的语言,更加没人会站出来管闲事了。

“你有两个选择,”黑恕原一副肯让她有选择已经是他大发慈悲的模样。“一是我扛着你回饭店,二是你自己走,我开车送你回去。”没有第三个选择,没得商量!

他是哪根葱?是她的谁?管得会不会太多了?如果不是教养太好,王雪葳真想破口大骂,酒杯被他抢过去,要不然她一定抓起来往他身上泼。

黑恕原作势真要扛她。

“走就走!”她气呼呼地吼道,对不得不屈服于这个市侩又可恶的男人感到万分懊恼与愤怒。

两年前的夏天,东京的深夜,他们初次见面还不到二十四小时,王雪葳臭着一张脸让黑恕原送回饭店,一路上两人都没再开口说一句话。(全本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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