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恕宥怔忡着,好半晌,才意会她的反应所为何来。
只是这样就满脸通红啊!
他嘴角忍不住勾起一抹笑,觉得今晚的丁夏君真是有趣又可爱,而且善良又正直,他大概会很难忘记她领着警察,跑在前头惊慌地冲进他和那几个不良少年之间,还有她明明已经吓得脸色发自,却镇定地做笔录,替打伤人的他说话的模样。
其实,她并不是个冷漠的人吧!他想起她一个女孩子多么努力,一个人不依靠他人地生活着,心里忍不住多了一份温柔。
后,她和黑恕宥虽然没有无话不谈,但至少进步到会聊近况,谈及彼此的程度,丁夏君渐渐发现其实是因为她开始喜欢和黑恕宥聊天。
他很开朗,跟她是完全不同的人,每当她为一个话题或是自己的笨拙别扭半天时,他却完全不在意,更不曾取笑她,总是体贴地转移话题,或逗她发笑,使她忘记上一刻的尴尬。
他喜欢找她一起吃消夜,因为他回台湾时,只有晚上这段时间能跟她共餐。
他问她在阳台上种的那些香草是什么?说着说着,他甚至告诉她,可以在院子里种她喜欢的花花草草,他也期待她会把院子变成什么模样。
那段日子里,她越来越快乐,不只是因为黑恕宥,还因为她的插画开始有稳定的合作对象,她可以改找工作时间较短的兼差,而不用辛苦的从早上上班到晚上。
开始察觉自己的不对劲,是从一封航空包裹开始的。
黑恕宥寄了一些印地安民俗工艺品给她,包裹是限时航空邮件。黑恕宥离开台湾前,她说过为了一份画稿伤透脑筋,报社要求她画出有正统印地安风格的插图,但她连美国都没去过。
她怔怔地看着那些东西,眼眶忽然有点热。
其实,他只是为一个朋友尽点心力吧?可是从小到大,她什么事都必须自己想办法,只不过不小心在他面前透露了一句话,他却可以记得,甚至如此地费心。
她把那些工艺品宝贝地收藏起来,突然想起自己过去这一年来偶尔会在一个人时想着和黑恕宥聊天时的点点滴滴,想起他心情总会特别愉快。
只是依赖吧︵≈gt;-因为他伸出了手,她才会产生错觉。丁夏君对自己道。
后来他来来去去,总会替她留意需要些什么,她收过的礼物不胜枚举,今人眼花獠乱,有日本和服、俄罗斯圣像画、法国古董手工怀表、义大利彩色玻璃工艺品、英国玩具兵……她说这些礼物太贲重,他却说,就当是她的薪水跟津贴吧。
丁夏君总告诉自己,黑恕宥交游广阔,性格海派,她不曾是特别的,对他来说送这些东西根本不算什么。
可是,她却又总是期待他的礼物,因为想知道他的讯息和点点滴滴;期待他回到台湾,短暂地与她共处。
真正的弃械投降,是在某一年的夏天,她的生日。
虽然早已习惯自己一个人,但生日就像一个被蚊子叮咬的包,平常不会去注意到的地方,在那天就是觉得怪怪的,看着秒针慢慢绕了一圈又一圈,心里想:啊!又一个人度过了这一天……那天的她也是一样的,一个人锁在房里,打算静静地画图,等时针跳过十二,又是一年里另一个平凡的日子,她就不会觉得那么怪异了。
握着感压笔,盯着萤幕,平常闭着眼睛都能画的东西,今天却画了又取消重来,反反覆覆,一个晚上还没搞定,她心烦气躁地瞄了一眼萤幕右下角的小时钟,竟然才十一点!
有些赌气地把感压笔插回笔座上,决定上网杀时间,这时却听到敲门声,丁夏君一愣。
她没听到楼下有开门的声音啊!黑恕宥也没说今天要回来……她心跳快了几拍,半是惊悚半是兴奋,惊悚的是虽然总是小心地检查门窗,这一刻却又不是那么确定自己真的锁了门;兴奋的是黑恕宥竟然回来了——如果那敲门声真的是他的话。
「谁啊?」她决定先出声,扫视着房内可以拿来当武器的工具。
没人回应,丁夏君心脏跳得更快了,兴奋的感觉完全被恐惧取代,她发现房里唯一可以拿来砸人的东西竟然只有台灯,其他不是太重就是太小,当她抓紧台灯,把电线拔掉——还好她记得,否则要砸人时却发现武器被卡住,她会死不暝目!
接着,她发现一件更让她心脏无力的事实——她房门没锁。
房门接着又被敲了两下。
深呼吸三次,丁夏君冷静下来想,如果是歹徒,发现门没锁,早就破门而入了吧?
可是谁晓得呢?说不定是心理变态……她膝盖抖得像果冻一样,凭着一股意志力移动到门后,能够对进门的人做出奇袭的有利位置。
「到底是谁?」她尽量让语气听来凶悍冷酷一点,可惜尾音还是有点抖。
依然没人回应。
丁夏君发誓,她明天一定会去买防狼喷雾或电击棒,不会再铁齿了!如果她还有明天的话。
深呼吸!深呼吸!她握住门把,事实上后来她冷静回想起来,她应该立刻锁门,想办法把门堵住,然后打电话报警,不过害怕的情绪常会让脑袋打结,理智跟胆子在这时就像形影不离的好兄弟,胆子没了,理智也躲起来了。
就像要冲锋陷阵的士兵,她一鼓作气,猛地打开门,一手举起台灯……门外空荡荡。
玄关的灯她入夜一定会打开,却不知何时被关掉了。
「生日快乐。」烛光照得男人的脸诡谲万分,黑恕宥躲在门边,却突然现身。
「啊!」丁夏君吓得手上的台灯摔在地上,两人都愣住了,瞠大眼瞪着对方,好半晌反应不过来。
欸……惨了,他好像吓到她了。黑恕宥笑开一口白牙,伸手把玄关的灯打开,「对不起。」见她惨白的小脸,他脸上的笑消失了,终于意识到自己闯了祸。
当脑袋终于能再次运作时,丁夏君喘着气,不敢置信地瞪着那一脸无辜的男人,然后哇一声地大哭出声,「你知不知道这样很吓人?你真的很讨厌!」她哭着猛捶他,「这样一点都不好玩!」「对不起!」仔细想想,自己的确是太过分了,她一个单身女子,本来安全就有顾虑,黑恕宥真是自责万分。「别哭。」她一哭,他更想对着墙把自己一头撞死,「拜托你别哭,你打我没关系,但是不要哭。」他把蛋糕举高,怕她碰到烛火,不闪也不躲地任她的拳头打在身上,最后干脆伸出一只手臂抱住仍然哭得像小女孩一样的丁夏君。
「对不起,我是猪头。」这一刻,如果要他跪下求饶或扮小丑……不管要他做什么,只要她能别再哭泣,他一定毫不迟疑地去做!黑恕宥懊恼得想把自己狠狠扭起来痛打一顿。
丁夏君发泄似地狠狠哭了一会儿,转为轻声呜咽。
「没事了。」他轻拍着她的背,「其实你也不用担心,这房子的锁我上次回来才帮你换过,也装了保全系统还有巡逻箱……」可是,她终究是一个女孩子,孤零零的,真有什么事,谁能保护她?想到自己刚刚的混帐举动,自责与不舍像鞭子般狠狠地在他心口怞打着。
「对不起。」他不断地道歉,也不停地安抚她,让她的脸颊贴着他胸口,搂着她肩膀的手轻拍她背脊,直到丁夏君终于渐渐冷静下来,羞赧的情绪立刻淹没了她。
天哪!她刚刚的哭法大概只有惊天动地能形容吧?真是有够丢脸的!更糟的是还在他的面前哭,想到他竟然特地买了蛋糕来庆祝她的生日,但她给他的回应却像是要哭倒万里长城似的。
丁夏君觉得好糗哦!深深地把脸埋起来,接着才发觉自己被黑恕宥抱在怀里,她的脸就埋在他厚实的胸膛……心跳更剧,早已暧昧的情愫瞬间擦出火花,灼热了她的灵魂,照亮了她藏在心里刻意假装不在乎的秘密……丁夏君几乎是惊慌失措地跳离他的怀抱。
「没事吧?」黑恕宥仍是一脸担心。
「我没事。」她红着脸,急忙摇头,失去他体温与力量的抚慰令她感到一阵失落。
接着,她后知后觉地想起自己现在穿着粉红小熊图案睡衣,而且因为刘海过长,又刚洗完头发,为了画图方便而把它全部束起来,看起来一定像疯婆子一样!丁夏君又羞又急地躲到门后。
「怎么了?」黑恕有被她的动作搞得一头雾水。
「你……」她虚掩上门,露出半边脸来,「可不可以等我换衣服?」黑恕宥忍俊不住想笑,即使她只肯露出半边脸,他还是瞧见她红透了的耳朵和脸颊。
她真是……他几乎要失笑了,心头痒痒的,是一股难以形容的感受。
「你换吧,我等你出来吹蜡烛。」他笑道。(全本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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