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海玄逸出一阵轻笑,故意将她从头到脚打量一周,“小姐我看你也穿得人模人样,何必在乎这一点小钱?”
“这是原则问题。”她的红唇坚定地抿着,“做错事的人本来就该道歉赔偿。”
他故意皱眉,“不会吧?台湾的女人都如此严肃,一点幽默感都没有吗?”
“我看不出这件事有任何幽默的地方。”
不愧是小辣椒,脾气够呛。
若依他平日的习惯,他会非常乐意追求这样一个烈性美人——现在他同样乐意追求这个美人,只是理由却大不相同。
“好吧,算我说不过你。”向海玄耸耸肩,自上衣口袋掏出一张名片,“我现在没时间和你争论,如果你想讨回公道,就到这个地方来。”
她接过名片,“向海玄……你是个摄影师?”
“请多指教。”
“这个地方是……”
“我的工作室。”-下诱饵后,他见好就收。
“我会的。我绝对会登门拜访。”
“有空来找我。”
※※※
桑逸琪实现了她的诺言。
站在名片上所写的地址门口,她毫不犹豫地按门铃。
来应门的是一名相当年轻的男人。
“你好。”她递出名片,“向先生邀请我来拜访他。”
青年好奇地瞥她一眼,“向先生不在,但马上就回来。你要留下来等他吗?”
当然要!她今天非见到那个自以为是的男人,好好教会他开车的礼仪不可。
跟在季风扬的身边这么多年,骄纵成性的世家公子她见多了,却从来没人像他一样恶劣,明知犯了错还死不肯道歉!
青年将她引至会客室,为她送来一壶红茶,便先行离开,将她一个人留在室内。
桑逸琪端起精致的瓷杯,起身打量周遭的一切。
他的工作室约三十坪大,除了这间会客室外,还有三个房间,分作不同用途。此刻,暗房门外亮着红灯,她猜想那青年应该正在里头工作。她轻啜一口红茶,信步走向另一间房。充足的光线流泻一地,四周堆满了摄影器材,靠门的那面墙则挂满了照片。
桑邂琪走近墙,仔细地研究着那些照片。
有黑白的,也有彩色的,大部分都是自然界的景色,只有少数几帧儿童或老人的特写——人物似乎不在他的作品中占一席之地。
她不懂摄影,但就算以外行人的眼光,仍旧看得出他是个技巧高明的摄影师。每一帧照片的主题都相当明确,角度、光线、背景的安排也都很犀利,看得出经过一番巧思。
但是,她看不出这些照片有任何独特的意义。摄影是一种艺术,而艺术的价值在于能够表达艺术家的人生哲学及内心的情感。他的作品并非毫无感情,但那是经过刻意修饰的,无法感动一个陌生的观众。
向海玄是一个优秀的职业摄影师,但却称不上是酷爱摄影的艺术家。
“看你脸上的表情,似乎已经替我的作品下了评语。”
一个懒散的语音扬起,她旋过身,果然见到他英挺的身影,五官分明的脸上挂着似笑非笑的表情。
“很不错的作品,你是个优秀的摄影师。”
“但是?”他听出她的弦外之音。
“我会请你替我拍平面广告,却不会出高价去买你的作品。”
他蓦地拧眉,但随即又舒展开来,“你说得对,这些东西确实不登大雅之堂。”
桑逸琪一怔。她原想用实话激怒这个自以为是的男人,没料到他却坦然接受她的批评。
“看样子我的助手没忘记招待你。”他望向她端在手中的茶杯,“还不错吧?他冲的红茶可是一绝。”
她下意识地又啜了一口茶水-“比起你的作品-他的红茶似乎更能感动人心。”
“够了-小姐。不带善意的评语说一次就够了-我可不是有风度的好男人。”
“我承认。”她自长裤口袋掏出一张收据-“这是修理费的收据-请你照价赔偿。”
向海玄接过纸张,随意浏览一眼,“并不是很贵嘛。”
“贵不贵是一回事,你撞坏了我的车,本来就应该表示歉意。”
“我说……小姐贵姓?”
“桑,桑葚的桑。”
“桑小姐芳名?”
桑逸琪秀眉一挑,“你有必要知道吗?”
“虽然我才回到台湾不久,不过我想全世界的礼节都一样吧?”向海玄微笑-“在邀一个女人共进晚餐之前,应该先知道她的芳名。”
桑逸琪再次一愣,“你邀我共进晚餐?”
“不知桑小姐能否赏光?”
“可是……”望着他那张漾着笑意的俊秀容颜,她竟失措了,“我只是想来讨回修理费。”
“你不觉得谈钱很俗气吗?何不让我用另外一种方式表达歉意?”他笑得优雅,“例如请你吃一顿饭。”
“你的意思是,用一顿晚餐抵消修理费?”她瞪着他,世上竟有如此小气的男人——不过几千元而已,她不相信他拿不出来。
“当然不是到普通的餐厅用餐——依桑小姐财迷心窍的个性看来,不是一流的餐厅恐怕还请不动你吧?”他话中的讽刺意味再明显不过。
桑逸琪暗自恚怒,“如果你真有诚意的话,就算是路边摊我也乐意接受。只可惜……”她摇摇头,“我看你还是爽爽快快地还钱,我们从此毫不相干,就当不曾见过面。”
“桑小姐拒绝我的邀约,是因为我只是一个没啥前途的摄影师?”
“错!我拒绝你的邀约,是因伪你是个自以为是、小器又没度量的无聊男子。”她伸出一只柔嫩玉手,“请你还钱。”
“看桑小姐这双玉手,就知道你必然不曾躁持家务。”他竟不客气地捧起她的手,专注地研究起来,“你想必是天之骄女,过着茶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好日子吧?”
桑逸琪迅速怞回手-“我过什么样的日子关你什么事?”
他不理自她的愤慨,自顾自地继续,“你如果不是养尊处优的大小姐,就是被男人养在金屋的。”
“你!”桑逸琪真的生气了。从来没有人敢当面质疑她真正的身分。尽管流言漫天飞舞,却没一个人敢直接砸到她小辣椒的面前来;而眼前的男人竟敢用这种漫不经心的态度,毫不留情地刺她痛处!她一直强自压抑的火气在瞬间爆发。
“你是什么玩意儿?敢这样对我说话!我是千金大小姐怎样,是人家的又如何,轮得到你这个三流摄影师来质疑?你对我桑逸琪认识多少?竟敢讽刺我拜金!就算我真是个不折不扣的拜金女郎,那也不干你的事!你既然撞了我的车,就干脆地赔偿我的损失,别在这里拖拖拉拉地丢人现眼,让人以为你向大先生出不起这个钱!”
她行云流水地骂了一大串,把他骂得一愣一愣的。
好半晌,他才展露一抹微笑,“原来桑小姐芳名逸琪。”
这下轮到她愣住了。没想到她滔滔不绝地骂了这么多,他却无动于衷。
“我不过随口说了几句,桑小姐的反应却如此激烈,莫非你经常遭人如此质疑?”他笑得不怀好意,没等她开口反驳,就打开皮夹取出几张千元大钞,“这是赔偿费用,桑小姐请笑纳。”桑逸琪瞪他一眼,一把抓过钞票。
“关于今晚的邀约,桑小姐显然不会答应了。”
“我已经说得很清楚。”桑逸琪推开他,迅速地往大门走。“从此以后,我们各不相干。”
“桑小姐恐怕太武断了吧!”向海玄充满笑意的语音自她身后追来,“我有预感,我们绝对会再见面的。”
她身子一僵,“不可能!”
“是吗?我们拭目以待吧。”
※※※
不可能,绝不可能!她怎么可能如此“幸运”地再和那个男人纠缠不清?
直到此刻,桑逸琪心中的怒火还无法平息。她从来不曾被一个人气到这种地步,事情都过去半个小时了,她还耿耿于怀。通常她再怎么生气,她都有办法在惹恼她的人离开视线后立即恢复冷静,并在面对其他人时展露出若无其事的笑颜。
但现在,从楼下的警卫到坐在她办公室门外的秘书,每个人都因她经过时所卷起的怒气而颤抖着。
秘书鼓起了所有的勇气,才敢跟着她走进办公室。
“桑小姐。”她怯怯地喊了一声,“今晚的应酬,老板交代要你一起出席。”
“我知道。”
“老板的生日宴会,桑小姐觉得地点要办在哪里?集团的招待所还是天母的别墅?”
“当然是天母!是老板的生日,不干盛威的事。”
“是、是。我今天就联络宴会公司。桑小姐什么时候可以和他们见面?”
“明早。”
“是。尹总经理派人送来的资料就放在你桌上,他说一切进行得很顺利。”
“很好。”
“还有,你请他帮忙打听的事也查到了。”她递给桑逸琪一张便条纸,“这是她的电话跟住址。”
桑逸琪终于旋过身面对秘书。向琉璃的落脚处查到了?
她迫不及待地接过便条纸,脸上的神色随着每一个字的而更加陰暗。
便条纸上的住址跟向海玄的工作室就在隔壁而已。
向琉璃、向海玄……她心中涌起一阵不祥的预感,他们该不会有什么关系吧?
“该死!不可能,不可能那么巧!”桑逸琪用力一拍桌子,把站在一旁的秘书吓了一跳。她好奇地凝睇着自己一向崇拜的上司,不明白究竟是什么原因让她失去了平时的冷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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