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对我说这些!”她蓦然截断他的话,语音尖锐。
这不是她想听的,她不想听他道歉,不想听他说他对不起她。她不要他的人情,她不要!
“你听我说完……”
“我不听!”她激动起来,双手掩住耳朵,“我不要你跟我道歉,不需要!”
“曼笛,你听我说!”他蓦地低吼,双手跟着捧起她的脸,强迫她直视他。
而后者倔强地回望他,美眸波涟荡漾。
“你听好,曼笛,”他放软了语气,“我是要跟你道歉,因为我没能保护好你,让你受了重伤。”
“你不需要保护我!”
他忍不住叹息,“你听不懂我的意思吗?”
“不懂!”她凌锐地说,显然仍旧负气。
“你这……”他凝望她,星眸掠过一道道深沉的辉芒,终于,他像是放弃了,声吟一声,以双臂将她整个人揽入怀里,“你究竟要怎么折磨一个男人才甘心呢?我是要告诉你,我之所以想保护你,之所以责怪自己没护好你,是因为你对我而言是很重要的,因为我……爱你啊!傻瓜!为什么你就是听不懂呢?”
刘曼笛身子一阵激颤,挣扎着想抬起头来看他,乔星宇却紧紧圈住她不让她动。
“别抬头。”他说,头歇靠在她左肩上,暖暖的气息吹拂她耳畔,“别看我。”
“为什么?”她沙哑地问,语声被闷在他胸膛里。
“总之不要看我。”
因为你的脸是红的吗?
她想问,却忍住了,用自己的肩膀去感觉他脸颊的微微灼热,心底跟着缓缓窜起一道暖流。
“你说……你爱我?”她有些不确定地问。
“嗯。”
“为什么?”她不敢相信。
“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她不禁拉高嗓音。
“在我察觉的时候,你已经进驻我心房了。在我不知不觉间,我已经懂得为你担忧、为你伤心了。”他哑声地说,“知不知道那天你昏迷不醒时,我有多担心、多害怕?我怕失去你,怕上天又让我承受一次这样的痛苦,我好怕……”他停住,拥住她的双臂更加收紧,“真的承受不了……我不停地对你说话,不停地哀求你……我恳求老天,恳求你,真的怕你就这样撒手走了!知道吗?我甚至还拿醒尘来威胁你……”他一顿,语音极度自嘲,“我说醒尘不能没有你,责问你难道舍得这样离弃他?其实不能没有你的人是我,我希望你也同样舍不得我,不要这样抛下我……我那么绝情地赶你离开乔家,却又不希望你恨我,希望你还爱我,我……简直莫名其妙!”
“别说了,星宇,别说了。”听着他宇宇句句的自责与自嘲,她满腔柔情与不忍,又是诧异又是感动,又是惊喜又是伤感,禁不住轻轻叹息,鼻尖一酸。
“不,你让我说完。”他仍坚持继续倾诉,“后来你醒了,对我说的第一句话是……”
“我以为自己来不及说再见了。”她替他接下去,语音恍惚。
“……你知道我那时有多高兴吗?我高兴你终于还是平安醒来了,可又伤感你说的那句话。你连在临死前都想到我,都想着希望能与我告别,而我之前却对你如此无情,我……真的对不起你,怎还能有脸奢求你还爱我,还愿意留在我身边?”他深深叹息,“我不敢再问你对我的感觉,而你也绝口不提。”
“我不提,是因为我以为你不可能爱我。”她深情地低声道。
“而我以为你不提,是因为你已不再爱我。”他回应她,同样深情。
她呼吸一窒,再忍受不住内心的强烈震颤,挣扎着抬起头来,泛着泪雾的美眸深深地凝睇他。
他亦深深回凝她,“我一直不敢开口问你现在的想法,直到你今天……你说你辞去了FBI的工作,说要留下来当醒尘的家教,我才敢允许自己重新抱持一线希望。可当醒尘问你愿不愿意永远留下来,我见到了你的犹豫,所以我想,也许你并不愿意……”
“我不是不愿意,我是怕你不愿意!”
他微微一笑,伸手抚上她勾上淡淡粉红的玉颊,“我现在知道了。”语气蕴含着无限疼宠与怜惜。
她感受到了,珠波终于承受不住这剧烈的震撼而坠落,“你真的爱我?”
“真的。”
“可是……那红叶呢?”她颤声问,由着珠泪滑过面颊,“你说……你不是说过她……永远是最特别的?我以为你不可能会再爱上第二个女人……”
“我也曾经以为自己不可能再爱第二次——”他低哑地说,“但,就是爱了。我不敢相信,不愿承认,憎恨自己背叛了对红叶的誓言……但爱要来,是谁也挡不住的。”
天!好美的一段话,如此真诚,又如此动人!这些……真是针对她的吗?她不敢相信,不敢相信自己竟如此幸运!她无言了,只能痴痴地、痴痴地凝睇着他。
而他亦深深回凝她,好一会儿,忽地抬起左手,卸下一直戴在腕上的名贵钻表。
她诧异他的动作,“星宇?”
“我想,醒尘教训得对,我不能永远活在过去。”他说,红润的唇角微微一弯。
“你不戴这表了?”
“不戴了。”
“可是那是她送给你的……”
“我会一辈子珍藏。”他真诚地说,“一辈子,只是,我再也不会将它戴在腕上了。”
“你……”她心脏一紧,这一刻才真正相信他真的爱上自己了。他真的爱她,真的爱她!
“曼笛,我爱你。”他低低地说,凝望她的湛眸满蕴深情,“你是……值得爱的。”最后一句他是用拉丁文说的,在拉丁语汇里,andy这个名字含有“值得爱”的意义。
她自然听懂了,感动莫名,玉手同样也抚上他的颊,朦胧而梦幻地睐他,“你不怕红叶怪你吗?”
他闭眸,半晌不语,陷入深深沉思。
她屏着气息等待,这一刻,心跳狂乱得恍若万马奔腾,怕他开口,可更怕他永不开口。
终于,乔星宇还是开口了,嗓音轻轻柔柔,“她不会的。即使她会,就当我欠她吧。因为我已爱上了你,不可自拔……”他望她,再度保保叹息,“如果这是罪,就由我来担吧。”
“由我们两个来担,我们一起!”她激动地说,泪水成串坠落。
“是的,我们一起。”他微笑,展袖替她拭去泪水,“这一生,让我们一起携手,迎日出、送日落……”
“还有,数遍天上每一颗星星。”她同样回他一抹清浅甜笑。
他望她,黑眸洒落星光点点,仿佛惊异于她接口的许诺,又像感动非常,默然了好一会儿,才哑声问道:“你知道我们现在站在哪里吗?”
他突如其来却又若有保意的询问令她一怔,“哪里?”
“槲寄生下。”他说,星眸掠过一丝类似恶作剧的光芒。
“槲寄生?”她蓦地扬眸,果然见到门边悬挂着一串小小的绿色植物,俏脸一红。
见她如此羞涩的模样,他忽地笑了,喉间滚出爽朗笑声,蕴含着淡淡自得的况味。
他笑得那么狂妄,她真该瞪他一眼以示抗议的,可她所有神智却都因为这难得听闻的笑声而恍惚了,怔忡不定。
他笑了,他竟笑了!
她还是第一回听他笑呢,他原来——也会笑!
是她让他笑的吗?是她逗得他如此开心吗?那她不介意的,不介意他因为嘲弄自己而如此开怀,她只要他笑,只要他笑……
“根据习俗,我有权利在这里吻你。”她听着他大声笑着宣布,接着毫不客气地俯下头,深深吻她。
她没有抗拒,由他深深地吻,深深地占领她的心——
两人吻得浑然忘我,丝毫没注意到一旁一直有个悄然躲着的小男孩,偷偷瞧着他们。
那是乔醒尘,他望着两人拥吻的这一幕,小脸浮上淡淡甜甜的微笑。
他想,他不需要再一直挂念着放在圣诞树下那一堆爸爸老师、叔叔阿姨送他的礼物,一心期盼着明天一早拆礼物的时候来临了。
因为他现在就已经能确认他总算得到心中一直最渴望的礼物,一份最美、最好的礼物——
一对彼此相爱且疼爱他的好父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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