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叫什么名字?”
“山杏。”
女子打量了一下山杏,随即拍了拍山杏的肩膀:“山杏,好样的。你为了沈姑娘,下跪拦车,我替陈三爷谢谢你!”
山杏更加迷糊:“姐,我糊涂了,您到底是谁啊?”
女子淡淡一笑:“你几时做的海震宇家里的佣人?”
山杏回答:“今年7月份。我以前在奉天,后来才跟着海志广到了哈尔滨。”
女子点点头:“难怪你不认识我。我也是哈尔滨人。”
“嗯?”山杏一惊。
“哈尔滨三棵树,有个人叫七奶奶,有没有听说过?”
山杏眼睛一亮:“听说过!远近闻名的大善人!后来不和日本人合作,全家迁走了,听说去了北平。”
女子说道:“我就是七奶奶的女儿,程秀秀。”
山杏惊道:“啊?您就是程小姐?听说过您的大名,直隶、热河、山海关一带的军用被服都是您提供的!巾帼不让须眉!”
没错,此人正是程秀秀。
这就叫天无绝人之路。
谁能想到在这冰雪覆盖的兴隆县地界,昏迷不醒的沈心茹会遇到陈三爷的旧交程秀秀。
说巧也巧,说不巧也不巧。
这趟路线,程秀秀经常跑,因为冯玉祥的部队从张家口,林林总总,一直布到山海关,前阵子刘督统攻打冯玉祥,战线撕开了一个口子,但很快高层改变主意,刘督统撤防了。
长城以北,过了古北口,还有很多零散的抗日队伍,程秀秀专门给这些抗日驻军供应棉衣、棉被、棉纱。
所以,她才会出现在兴隆地界。
下午,她刚把一车纱布运给兴隆县的抗日同盟军,晚上回来时,天降大雪,她车开得很慢,生怕出事故。
而且她不敢走大道,生怕碰到鬼子的队伍。
这才在山坳小路,遇到了求救的山杏和昏迷的沈心茹。
天意。
程秀秀刚才对山杏说“也认识,也不认识”,的确说的是心里话。
她早就知道沈心茹的存在,而且通过四姨太也知道了沈心茹和陈三爷成为夫妻了。
但她从没见过沈心茹。
既熟悉,又陌生。
她心里一直挂念着陈三爷,否则话,上次也不会把呢子大衣脱下来给陈三爷遮寒,但她又知道陈三爷的心都在沈心茹身上,所以,她只能默默地祝福这对新人。
程秀秀是个豁达的人,想得开,她只是可怜陈三爷的身世和经历,祈祷陈三爷迷途知返,后半生平安。
沈心茹被带入东北,她也想帮陈三爷,但她有心无力,帮不了。
因为她自己都进不了东三省了,她的家族得罪了日本人。
可万万没想到,在北平之北,大雪之夜,她救下了陈三爷最爱的人——沈心茹。
如果不是程秀秀,沈心茹今晚必死无疑。
眼下,是要赶紧开车到医院,竭尽全力,抢救沈心茹。
雪,越下越大,燕山雪花大如席,扑扑簌簌,已经看不清路径了。
车轱辘一直打滑,有时下坡,都刹不住车,几次险些翻入道沟。
硕大的雪花打在前挡风玻璃上,很快堆在一起,结成霜,视线一片模糊。
司机对程秀秀说:“经理,不能再开了,再开容易出事!”
程秀秀看了看面无血色、危在旦夕的沈心茹,喝道:“继续开!死了也开!”
司机叹道:“这个速度,赶到北平协和医院,也天亮了,来不及了!”
“你直管开!”成秀秀悲愤一喝。
言罢,程秀秀轻轻把沈心茹抱起来,搂在怀中,用自己的体温,温暖着沈心茹的身子,喃喃说道:“沈姑娘,你挺住,一定要挺住!你不能死!陈三还等着和你团聚呢,他那么爱你,你们还要好好过日子呢!你们将来一定会生一堆孩子,生活幸福,白头偕老……”
说着,眼泪流出来,滴落在沈心茹的脸上。
山杏听着这番话,也泣不成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