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耳畔传来：“陈三！陈三！”</P>

是四姨太的声音。</P>

陈三爷终于释然了，两眼一闭，昏死过去。</P>

“快把他抬上车，送医院！”四姨太绝望地大吼。</P>

雷子一哈腰，把陈三爷抱起来，胸前枪口里的血汩汩往外冒，四姨太吓得香魂顿散：“快！快！”</P>

雷子快速把陈三爷塞入四姨太车中，奔向教会医院。</P>

如果陈三爷命中有贵人，那一定是四姨太。</P>

刚才，第二个杀手已经把枪对准了陈三爷，扣动扳机，必死无疑，是四姨太的贴身护卫兼保镖——雷子，危急时刻，拔枪直射，一枪穿透对方眉心，救下了陈三爷。</P>

四姨太为什么深夜突然出现在这个地方？</P>

四姨太是夜猫子，晚上经常和津门阔太太们打牌，一打一通宵，今天结束得还算早的呢。</P>

她和雷子驱车回家，她的宅邸是租界里的洋房，陈三爷的三大赌场也在租界，所以才能碰到一起。</P>

凌晨3点，她和雷子刚走到女王大道，就听到枪声，雷子立马警觉了，一手把着方向盘，一手把子弹顶上膛，他们根本不知道是陈三爷遇袭，但四姨太眼尖，一眼就看到了陈三爷汽车的车牌，当即就明白是陈三爷被干了，大吼：“是陈三爷的车！”</P>

第二个杀手举起枪，正对陈三爷脑门时，雷子根本没停车，隔着前挡风玻璃，一枪就把对方打死了。</P>

雷子是军队上出来的，当年晋军的小头目，协防团突击连连长，追随过阎锡山，枪法极好。</P>

后被军中同僚猜忌，险些丧命，四姨太的父亲保下了他，从此作为四姨太贴身护卫，终生追随。</P>

雷子是人狠话不多，典型的军人作风。</P>

陈三爷身中一枪一刀，生命垂危。</P>

当晚蕉爷、沈心茹、棍儿、肥牛都得到消息了，兄弟们都来了，教会医院围得水泄不通。</P>

陈三爷陷入了持久的昏迷。</P>

他不停地做梦，脑中各种幻象频现，一会儿是母亲慈祥的脸，一会儿是大流马开怀的笑容，一会儿又变作龙海升狰狞的面孔，一会儿又是玫瑰低声哭泣，进而又是师姐绝望的表情。</P>

冤亲债主，前来索命，恩人仇人，一同闪现。</P>

整整两天两夜，西医大夫竭尽全力，把他从鬼门关拉了回来。</P>

他是幸运的，那一刀，没扎到肝胆，那一枪，也没射中心脏，否则必死无疑。</P>

当他再次睁开眼睛时，仿佛进入了曾经的岁月，白床、白墙、白纱窗，病房里，一切都是白色的。</P>

他依稀记得自己当年在海河边赌钱，后来被苦力追赶，他跑上河堤，被沈心茹的车撞了，他第二天醒来时，也是这个情景。</P>

他满脑子恍惚，往昔何在，今夕何年，他都搞不清楚了。</P>

又是一个白色身影在面前晃动，又是一个夏天，又是一个生死劫，他努力眨眨眼：“茹茹？茹茹？”</P>

沈心茹身着白纱裙，一看陈三爷醒了，赶忙扑过去：“你醒了？你醒了？”眼泪簌簌滚下。</P>

陈三爷挣扎着说：“我我我……怎么了？”</P>

沈心茹眼含热泪：“你都昏迷两天了！”</P>

陈三爷还是有些发懵：“我我……是……是……是怎么来到这里的？”</P>

沈心茹伤心地说：“幸亏四姨太！四姨太把你救了！谁下的毒手，你知道吗？”</P>

陈三爷沉思片刻，才慢慢反应过来，想起了前天晚上遇袭的场景：“我不认识，那两个人我从未见过。”</P>

沈心茹眼睛一闭，泪水滑落：“你吓死了我，你吓死我了！”</P>

陈三爷奋力举起手，抚摸着沈心茹的脸颊：“别哭，别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