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给我来一杯养生茶吧。”他对服务生微笑,“还有,麻烦请你们店长过来。”
“是。”浑然不晓他与汪明琦之间因缘的服务生尽责地领命而去。
殷贤禹笑望他的背影,星眸掠过一丝兴味。
他倒想知道,汪明琦会如何应付他这个“心事重重”的客人。拒绝见他吗?或者把他当一般客人一样前来劝慰?
三分钟后,殷贤禹便得到了解答。他看着那全身火红的美艳女子端着杯茶盈盈走向他,途中,一个穿著品味相当出众的中年男士朝她比了个手势,她嫣然一笑,却没有停下。
不一会儿,她在他对面的单人沙发落坐。
“这是桂圆红枣茶,先生,很适合冬天喝,有助于睡眠。喝完后不妨早点回家休息,保证你明天神清气爽。”
“你这话的意思是在赶我这个‘客人’走吗?”他特别强雕关键字眼,闲闲端起茶杯。
她眉眼不动,依旧维持礼貌性的微笑,“当然不是,先生,我只是为了你的健康着想。”
“是吗?”他慢条斯理地啜饮一口茶,“你们服务生告诉我你很乐意倾听客人的心事。”
“是的。”
“你也愿意听我说吗?”
“……当然。”她僵着笑颜,“请说。”
他放下茶杯,放松背脊靠在沙发上,凝望她的星眸璀亮,唇角勾勒笑痕。好一会儿,他终于开口。
“说来很糗,我跟一个女人在沙发上‘炒饭’的时候被她父亲逮到了。”
看得出她身子一冻。
“她父亲好象是个道德观念很重的老派人物,当场发了一顿好大的脾气,甚至想打自己女儿耳光。”
“……是吗?”
“我看情况有点不可收拾了,于是跟她父亲提出结婚的请求。”
“你的意思是,”纤葱十指紧紧纠结,“你为了表示负责,跟女方家长提出结婚的提议?”
“我认为那不失为一个解决冲突的好办法。”
“你想听听我的看法吗?”她倾身上前,明眸燃起火苗。
“请说。”
“你是白痴,殷先生,也许你在公事方面能力很强,可在处理男女关系方面,你完全不及格。”一字一句从齿间进出。
他愕然,好半晌,才若有所思地颔首,“谢谢你这幺直接的评论。”
她怒视他,“我可以怞烟吗?”不等他反应,她径自取出烟盒,点燃一根烟,深吸一口。“时代不一样了,先生。现在的女人不会因为跟一个男人,便和他结婚的。她更不需要男方为了乎息长辈的怒气,而负起这种无谓的责任。”
“这是无谓的责任吗?”他挑眉,望着她被缭绕的烟雾半掩的容颜。
“无谓,而且无聊。”她不屑地撇撇唇。
“那请教一下,女人究竟会为了什幺原因结婚呢?”
她瞪他。
“爱吗?”他好整以暇地问。
她咬牙,“有些女人不结婚的,先生。”
“为什幺?因为她们不相信爱情吗?”
“因为婚姻对她们而言只是束缚。”
“哦?”他倾过身,黑瞳紧紧锁定她,“对你而言,也是这样吗?”
她冷冷一笑。
“我很好奇,为什幺一个女人会有不结婚的想法?”他问,更逼近她一些,温热的呼吸撩拨她鬓边细发。
她心跳一乱,却阻止自己退后。“为什幺不能?难道只有男人能有不结婚的念头吗?”
“我没说不能。只是想知道原因。”
“因为婚姻没有好处。”汪明琦淡声道,“我有钱,有自由,有生活品味,有独立自主的能力,只要我愿意,随时可以跟我喜欢的男人约会,不愿意时,也不必勉强自己看另一半的脸色。”她顿了顿,眉宇漫开挑衅,“请你告诉我,婚姻除了降低我的生活品质外,还能带给我什幺?”
“也许只是生命共同体的感觉?”殷贤禹放低声调,嗓音既温柔又沙哑,“也许只是你生病时,有个可以光明正大对他撒娇的对象。也许只是有一天发生大地震时,有个人能牵着你的手跟你一起面对断垣残壁。也许只是你老了的时候,有人陪着你一起坐在摇椅上看日出日落--”他深深注视她?“你不想要那样的一个人吗?不想跟那个人许下共度一生的誓言吗?”
她说不出话来。
她不想要那样一个人吗?不想跟那个人共度一生吗?
她当然想!
她不会欺骗自己,也不想欺骗自己。
可那个人岂是如此容易寻得的?就算找到了,与他经营婚姻生活的过程中又是如此容易磨灭两个人的感情!
她闭了闭眸,“我想,那个女人对你而言……应该不是‘那个人,吧?”唇角漫开苦涩,“你在随口许下结婚的承诺之前,应该好好想想对方究竟是不是你想要的终生伴侣。”
沉寂。
绝对的、压倒性的沉寂。
汪明琦无法忍受的沉寂。
他为什幺不说话?因为终于了解自己行举的冲动了吗?
她涩涩苦笑,烟送进唇畔,又是深吸一口。“……别怞了。”他忽地夺下她的烟,在桌上的烟灰缸捻熄。
她烟眼朦胧地望着他的动作。“你懂得劝客人喝酒伤身,为什幺就不懂得照顾自己的健康呢?”责备里藏的是最深的关怀。
她心一扯。
他伸手,轻轻抚摸她微凉的脸颊,“我懂了,明琦。”凝望她的眸满蕴怜惜,“我现在知道你那天为什幺会那幺生气了。”
他终于……明白了吗?“是我的错,我不该那幺莽撞。”
她别过头。她想听的,并不是他的道歉。“你听我说,明琦。”
她不想听。“你知道我之前为什幺买了戒指,却迟迟不向小爱求婚吗?”
她容色一白。
饶了她吧!她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因为我不确定小爱究竟是不是我想要的那个人。”殷贤禹低低自白,“我从小看着她长大,她真的是一个很可爱的女孩,柔弱得让人想呵护,又坚强得惹人心疼。对她,我经常很担心,担心那次风筝事件会重演,而她总有一天会跌下来摔伤自己。所以,”他顿了顿,嗓音变得苦,“我没办法对她放手。”
她咬紧唇,好想阻止他继续说下去,好想求他别这样撕扯她的心。
他不懂吗?她不想听他倾诉对另一个女人的爱意!即使对方是她的好朋友,即使一直以来她很清楚他们之间的关系。
她仍然受不了。“……可是每当我想着该怎幺向她提出求婚的时候,不知为什幺脑海里浮现的总是你。”
什幺?
她一震,回过眸来,不敢置信地瞪他。
回凝她的是两潭不见底的深幽。“你记得我问过你那个关于风筝的问题吗?你一直没回答我。你现在知道答案了吗?”
突如其来的问题令她一楞,“我--”
“让我来猜吧。”他对她微笑,那微笑,有些温,有些暖,却也有些淡淡伤感。“你不会爬上树,也不会让我帮你,为了不让任何人受伤,你会宁愿放弃那只风筝。对吧?”
她怔然,好半天,才点了个头。
“我懂了。”他跟着点头,深思地望她。
她心悸不已。
他懂了什幺?为什幺她完全看不透他在想些什幺?为什幺这男人话老是只说一半,逼得她发狂?
“我真的想娶你,明琦。”他揽过她的秀颈,柔柔抚摸她的发。
她无法呼吸。
“如果今天是世界末日,我最想见到的人会是你。”
她心跳一停。
“我不是你所想象的那幺正派的男人,不会为了负起责任去娶一个女人。”
她傻傻地望他。
“如果我跟一个女人结婚,那只会是因为我想跟她在一起。”他叹息,低下头,让自己的额抵上她的,“我想跟你在一起,明琦。”
“你开……开玩笑--”她喘着气,不敢相信,剪水双瞳逐渐氤氲。
他微笑,“我不是个爱开玩笑的人。”
“刚刚……有个富商对我说,他愿意出这家店三倍的营业额包养我--”她颤着嗓音,“我没答应。”
“我并不想包养你,也出不起这个价钱。”魅惑的气息在她间游移,“我能提供的只是一枚求婚戒指。”
“一枚戒指就想让我赔上一生的自由?”泪水缓缓滑落至唇,“未免太便宜你了吧?”
“你不答应吗?”他尝着那绞痛人心的咸味。
“我不能答应。”她轻轻推开他。
“为什幺?”
“你忘了我的规则吗?‘恋爱可谈,结婚免谈’。”她站起身,伤痛地望他,“你已经三振出局了,贤禹。”
他回凝她,眼神是一种了然的哀伤。
她呼吸一颤,“晚安。”匆匆-下一句后,她旋过身,头也不回地离去。
红色圆裙翩然画出的半弧。
殷贤禹怔怔地瞧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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