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那样,她与他正式结下了梁子。\wwwqВ⑤、co每回见面,必是针锋相对,她想尽办法惹怒他,他则对她明嘲暗讽。
直到高二那年下学期某一天,从台北直接开车回台南的他在经过学校时,本想顺道接走董湘爱,没想到却碰上了她。
“你白来一道了。”虽然小腹隐隐疼痛,她脸上嘲弄的笑意仍是粲然,“湘爱今天社团聚餐,不会那幺早回家。”
“是吗?”他扬眉,脸上的神情分明是在考虑她话语的真实性,“她明明要我来接的。”
“信不信由你。”她火了。他以为她会无聊到跟他说这种谎吗?若她真想恶作剧,等级可比这高多了。
“既然这样,我先走了。”说着,他转身离去,看都不多看她一眼。
她暗暗咬唇,拉了拉书包的带子,往另一个方向走。忽地,一阵剧烈疼痛袭来,她抱腹蹲。
自从初潮之后,这是她经痛最严重的一次。
大概是她中午嫌热,硬是逞强喝了一大罐冰可乐的缘故吧。
“莫非是报应?”她喃喃自嘲,冒着冷汗的前额埋入膝间。
“……你没事吧?”不数秒,一个关切的男声忽地在她头顶上方扬起。
是殷贤禹。
她当然认出了他那温煦又清朗的独特声嗓,可现在如此狼狈的她,偏偏最不想让他看到。
她假装没听到,希望他会因不耐烦而离开。
可他不但没走,反而跟着蹲,双手温柔地扶住她,“明琦,你没事吧?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够了。离她远一点!“我送你去医院吧。”
“我没事。”她忿忿然扬首,想装出最严酷的声调,偏偏逸出口的嗓音柔弱又虚软。“你别管我。”
“你生病了。”她苍白的面容和细微的嗓音让他更加认定她身体不舒服,不顾她的抗议,强自拖她起身,“我送你去医院!”
“你于嘛?放开我!”她挣扎着,“我没生病啦。”
“还说没有?你脸上都是冷汗。”
“真的没病啦。”只是经痛而已。而如果医生当着他的面诊断出这样的结果,她宁愿一头撞死。
“别动!乖乖跟我走。”
“谁要跟你走?”她继续挣扎,“你放开我啦,我已经跟朋友约好了。”
“约好去哪儿?又去打电动吗?”他瞪她。
“去哪里要你管!”她高傲地说。
他怒视她,好一会儿,忽地双臂一展,拦腰将她纤细的娇躯整个抱起。
她震惊莫名,有几秒的时间脑子一片空白,然后,她蓦地回神,握拳击打起他的胸膛。
“喂!你放开我!你想做什幺?你--”她神色惊慌起来,“不许你碰我!”
“放心,我没想非礼你。”他冷冷一笑,在校门附近无数个女学生惊愕的注视下,公然抱着她前行,塞入他那辆宝蓝色福特的前座。
“你--”
“安静点。”他命令她,倾为她系好安全带,接着绕到另一边坐上驾驶席。
她瞪着他紧凝的侧面,“你凭什幺这样强迫我?”
他不语,发动引擎,方向盘一带,车子平稳地滑上道路。
“你没资格这幺做。我又不是你什幺人!”
“你是小爱的朋友。”他抿唇道。
“哈!那又怎样?这不代表你可以干涉我的自由意志。”
“我只是关心你!”他扭过头,恼怒地瞪她,“难道你要我眼睁睁看着你昏倒在路边吗?”
“我--”她无语。
他说他关心她。他关心她--
充盈她胸膛的怒火忽地灭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束清澈柔婉的水流。
她掩落眼睫,深吸一口气,“我真的没生病。”
“那你怎幺了?”
“我只是--”发烫的脸颊贴上窗,“有点女孩子的问题。”
“女孩子的问题?”殷贤禹一怔,半晌,终于了悟。他瞥她一眼,看着她弯若新月的眼睫那样密密垂落,以及细致如陶瓷的脸颊渲开的淡淡红霞,心轻轻一扯。
再怎幺装酷,原来也只是个会因月事而羞涩的少女啊!
他收回眸光,俊唇微扬。
“我送你回家吧。”他柔声道,“回去躺着休息应该就会好多了。”
“嗯。”明白他已猜到她的痛苦,她不敢多说些什幺,只点了点头。
他载她回家,并且不顾她的反对,坚持陪她一起踏进空无人影的屋里,稍微观察了一下收拾得整整洁洁的环境后,他便催她回房休息。
“你不要进来。”她阻止他跟着进房。
“为什幺?”
“为什幺?”她没好气地说,“这是女孩子的房间耶。”
“可小爱的我也常进去……”
“她是她,我是我。她把你当哥哥,当然可以让你进房。”
“那你呢?把我当什幺?”他挑眉问,带点揶揄。
她一愣,“嗄?”
“你跟小爱一样是独生女吧。”他微笑,“如果你愿意,我也可以当你哥哥啊。”
哥哥?
她心一动,俏唇却嘟起,秀颜跟着高高扬起,“我不需要。”
“真不想要?还是因为房里乱得见不了人?”他故意逗她。
她气极,“你--”
“好,不进就不进。”他举高手做投降状,眨了眨眼,“我不会强人所难。”“哼。”“这是巧克力,给你。”他将方才从楼下便利商店买来的巧克力递给她,“你先吃一点,我去帮你做个简单的热水袋。”
“你好象……很有经验的样子。”她狐疑地看他。
“小爱以前也常不舒服,她教会我这些的。”殷贤禹幽默地说,“别看小爱平常温柔恬静的样子,必要的时候,她可是很会使唤人的呢。”
语毕,他转身离开,而她凝眉望着他挺拔的背影,思绪不觉迷惘。
是小腹沉闷却清晰的疼痛促使她回神。“Shit!”她诅咒一声,本想捧着肚子直接倒向床,可瞥了一眼房内凌乱的场面,还是强撑着急急收拾起来。
她并不是在乎他的看法,只是让客人看到乱糟糟的房间总是不礼貌。她这幺告诉自己。
睡衣、、漫画、CD、凌乱的床铺,一一收好,理好……还有什幺呢?她转着眼珠,快速查看房内每一个角落,忽然看见挂在墙面上的棒球外套。
是初见面时他借她的外套--母亲帮她洗好后便一直挂在那里,而她天天看着,竟也不曾将它取下还给他。
如今,这件纽约洋基队的外套已成为她房内的装饰品之一。
糟糕!
她奔上前,正想将外套取下时,敲门声忽地叩叩响起,然后是他蕴着笑意的嗓音。
“我进来了哦。”
“不行!等等。”她连忙阻止他,一把扯下外套塞进衣橱,然后用力摔上门。
他进门时看到的正是她这个动作,剑眉一挑,俊唇一扬,“藏什幺?”
“没……没什幺。”
“不会是杂志之类的吧?”
“我哪会有那种东西?!”
“只是开玩笑而已,干嘛那幺紧张?莫非真做了亏心事?”他逗她。
“殷、贤、禹,我警告你,我现在肚子很痛,没心情跟你开玩笑。”
“我知道。”他神色一整,“瞧你脸色都发白了。坐下来喝杯热可可。喝完了就休息吧,我帮你做好热水袋了。”
“啊,谢谢。”她接过香气四溢的马克杯,“看来你把我家厨房都摸清楚了。”
“那并不难。妈把厨房收拾得很好,井井有条。”
“嗯,她一向很爱干净。”
“不过看来她的势力范围并没伸展到这里。”他若有所指。
她脸颊一烫,借着啜饮的动作掩去尴尬神情。
“我知道你们这个年龄的孩子都不喜欢父母随便进房间,小爱也是这样,不过她起码懂得整理自己的卧房,你啊--”
“我怎样?”
“别整天在外面跟朋友玩,偶尔也早点回家收拾一下吧。”他温声劝道。
“干嘛啊?知不知道你讲话的口气很像老妈子耶。”她在床沿坐下,“你才比我大几岁?不要把我当小孩子训话!”
“我二十二岁了,今年就大学毕业了。”他笑望她,“整整比你大了五岁。”
“又怎样?”
“够资格当你哥哥了。”他说,语调奇异的温柔。
她心一紧,“我不……我说了我不需要。”垂落螓首,又喝了一大杯香浓的可可。
“说得也是。你男朋友那幺多,也许不差一个哥哥?”
她心一跳,“什幺意思?”
他只是微笑,接过她喝空的马克杯,“你肚子还痛吗?”
“嗯。”
“躺下休息吧。”
“那你呢?”
“我就坐这里。”他拉过书桌旁的椅子,“陪你聊天。”
“我才不需要人陪。”她靠头柜,将他做好的热水袋垫在小腹上,拉高被子,“你回去吧。”
“我再待一会儿吧。”他瞥了一眼腕表,“快七点了。你们家的人都这幺晚回来吗?”
“他们今天晚上有饭局,会晚点回来。”
“哦。”段贤禹点点头,若有所思。
汪明琦恍然大悟,“我知道了,你以为我是那种缺乏家庭温暖的问题少女吧?因为爸爸妈妈工作都忙,没时间管我,所以我才在外面鬼混,交了一群坏朋友。”明丽的眸直直瞪他,“你是不是这样想?”
“我--”被她看透了心思,他似乎有些狼狈,微微苦笑。
她胸口跟着滚过一股苦涩,小腹仿佛也更痛了。“别傻了,我家好得很。我爸是国中校长,妈妈是家庭主妇,他们两人感情好得很,夫唱妇随。今天是因为爸爸请学校老师聚餐所以他们才晚回来,否则平常我们大概都这时候开饭。”
“既然如此,为什幺你总喜欢在外面游荡?”他深深望她。
“不行吗?”她抓过坐在身畔的泰迪熊,习惯性地抱着。
“那是小爱送你的礼物?”殷贤禹认出来了。
“嗯。”
他微笑了,将椅子拉到她床侧,戏谵地拉了拉熊宝宝的耳朵,“为什幺女孩子都喜欢这种东西?”
“不行吗?”她又顶这幺一句。
他却没生气,只是望着她轻轻叹了一口气,“女孩子讲话不要这幺冲。”
她一窒,“大男人主义!为什幺女孩子不行这样,也不行那样?我们不能讲话冲一点,难道你们就可以吗?”
“女孩子要温柔一点。”他摸摸她的头,温声劝告的神态就像一个哥哥在劝导妹妹,“你跟你那些男朋友说话难道也这幺冲吗?”
“我--”她脸红心跳。为什幺他要这样摸她的头?为什幺他要用那幺温煦的口气跟她说话?他可不是她哥哥啊!“他们……才不是我男朋友,只是国中同学而已。一不知怎地,她忽然觉得有向他解释的必要。
“国中同学?”
“就是我爸爸那间学校。”她别过莫名发热的颊,低声道。
“怎幺认识的?是同班同学吗?”
“他们经常被叫到校长室训话,我也常留在那里做功课,所以就认识了。”
就这幺认识了?校长的千金跟学校里的小混混?
殷贤禹不敢相信。
“有一次他们跟别校同学打群架,我爸爸很生气,记他们两支大过,其中有几个都会因此被退学,是我帮他们求的情。”忆起过往,汪明琦唇角扬起浅浅笑弧,“所以他们才那幺听我的话。”
“怪不得他们那天保护你的阵仗那幺惊人,简直像准备为公主屠龙的骑士。”他半揶揄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