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刻,已经变成了单方面的屠杀。
是役,俄军阵亡15000余人,战损近半,而瑞典仅有667人阵亡。
战报传到了彼得的耳中,彼得先是大怒,在听到今夜白骑士团参战之后,沉默了。
夜晚,当彼得的军帐之外响起幽幽的二胡声时,彼得斥退了所有的随从和护卫,来到了乐声传来的地方。
数年不见,少年一如他们第一次所见时那样。
清冷的月辉之下,一把二胡,奏响荒野。
彼得静静站在少年的身后,听完了这一曲二胡,然后少年站起来,转身看向了彼得。
一对曾经互相交心的朋友,再次见面,却显得无话可说。
许久之后,还是彼得先开口了“小白,你要与我作战吗?”
“和你们作战的并不是我,我只是有一个好学生。”
“就算是和我作战的不是你,但那支无敌的大军,又是从何而来?”
谷小白沉默着。
“你曾经说过,你会教导和保护卡尔十二世到他成年,所以去年我没有动手,今年夏天你离开了他,难道不是因为你已经完成了自己的使命吗?如果你现在还要继续保护他,那么请问,他什么时候才算成年?又或者,你要保护他一辈子?”
谷小白沉默了片刻,道“但是我不能坐视他死在我面前。”
“一个欧洲,容不下两个野心家。一个北方,更容不下两个帝王。人总会有一死,卡尔十二世会死,我会死,你……大团长阁下,也会死。”
谷小白继续沉默着。
“北方苦寒,我们俄罗斯需要波罗的海,瑞典人也不会放弃自己的土地,俄国和瑞典必有一战,而我和卡尔十二世,或许也只有一个人能活下来。”彼得道,“如果你真的要保护卡尔十二世,那你不如现在就杀了我。你能轻而易举的做到这点不是吗,因为你是无敌天下的今夜白。”
但是你要这么做吗?
“这世界上只有一个人能让我退却,让我不愿与之为敌。今天,我想问你一个问题,小白,你想要成为欧洲的王吗?”
又是长久的沉默之后,谷小白摇了摇头。
成为欧洲的王,其实他从未想过。
他不想干涉历史的变化,他也志不在此。
“那你就不要阻挡我成为欧洲之王的路。”彼得道,“小白,回你的东方去吧,继续做你的皇子,带着你忠诚的扈从和追随者,带着你无敌的铁骑和梦想,回去继承你无敌的帝国,这里太残酷,没有你想要的正义和沃土。”
“你知道,我有无法回去的理由。”谷小白道。
“那就做一个旁观者吧,欧洲很小,容不下两个帝王,但欧洲也很大,容得下很多旁观者。小白,我们终将迎来我们自己的命运。小白,你不是神,你拯救不了所有人。你终究无法违抗命运,就让我们因为自己的愚昧而死去吧。”
谷小白闭上了眼睛,许久之后,才睁开了眼睛。
“你说的没错,我不是神,莪终究无法违抗命运。”
那一夜之后,欧洲的历史上,曾经名噪欧洲的“今夜白骑士团”大团长今夜白消失了,无敌欧洲的“今夜白骑士团”也销声匿迹,消失在了所有人的视野之外。
正如它出现时一样,消失的也无声无息。
甚至,在几百年之后,这段尘封的历史,才被重新揭开面纱。
也正是那一夜,谷小白找到了自己这个身份的仆从,那个名叫阿福,和自己长相有几分相似,曾经无数次当自己替身的阿福,对他道“阿福,你回去东方吧。我会派一队骑士,以西方使节的名义护送你回去。你回去之后,告诉那些人,告诉他们,就说……他们等的人,已经死了,死在了遥远的西方,死的时候孑然一人,永远也不会回去了。”
谷小白从未见过自己这个身体的家人,也并不想回去见他们。
因为他不属于这个时代,不属于这段历史,不属于任何一个阵营,不属于任何一个人。
他追寻的人,甚至都不在这个时代。
他不过是一个过客。
这是最终章《死亡》的第一个主题《永望》。
我只是一个永远的守望者,我不属于这里,不属于任何地方。
不论是东方还是西方,我都只能遥遥相望。
就像是死者在窥探生者,这个世界由他们主宰,我不过是一个见证者,一个过客,一个守望者。
这个世界,没有任何一个人需要他。
这一刻,二胡声颤抖,却又格外冷静,就像是一个已经决定割舍一切的人,在对自己过往告别。
其实这一个主题说的是告别。
同样是别离,第一乐章的最后一个主题《相别》,是不得不依依惜别。
而这里,是深思熟虑之后的诀别。
第一乐章的别离,让人伤心,让人惋惜,让人无尽的怀念。
而这一乐章,冷静,残酷,让人从心底发寒。
当一个人,决定和自己过去的一切割舍。
那这样的音乐,该有多残酷?
那种感觉,就像是一个人冷冷地数清楚了自己的所有骨头和肌肉,然后自己将一切都剃下。
一刀刀,痛彻心扉。
就在此时,小提琴再次加入。
埃斯科巴和谷小白的合作,双线并行。
小提琴激昂,激荡,像是那时激荡的欧洲。
二淡冷清,像是在背后窥探着一切的谷小白。
只是那激昂激荡的小提琴,却无论如何,也压不住平淡冷清的二胡。
在一场场的战役之后,卡尔十二世仰望着天空,喃喃低语“您真的抛弃我了吗?老师?”
而在一场场胜利之后,彼得会对着波光粼粼的波罗的海念叨“你看到了吗,小白。我又胜利了!”
偶尔,在某个月上中天的夜晚,会有幽幽的二胡声响起,穿破夜幕,穿越时光,回荡在那残酷冰冷的岁月。
此时,已经进入了第二个主题——《永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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