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真的是一种既顽强又脆弱的东西。
顽强的时候,可以在一片近乎荒芜的环境中光光依靠自体循环坚持许久,也可以在百病缠身的情况下一直坚持到自己放弃的时刻,甚至于在末世之中依靠自己制造的各种设备顽强的存续下去。
当然,这一般是出现在或影视中的情节,但依旧可以说明一些问题。
相对于世界而言,人类大概是最令其绝望的一种病症了,因为这个族群真的是很难被消灭掉,哪怕是天降陨石,地球毁灭,他们大概也能造出如“诺亚方舟”一般的飞船去宇宙那大片的虚无之中流浪他们总能想到各种奇奇怪怪的办法让自己活下来。
然而光从生理角度上来说,人类事实上也很脆弱。
相比起蟑螂断头不死,蚯蚓腰斩复生,人类的生存能力真的很弱,还不如这些他们眼中低级生物,杀死他们只需要一把枪,一把刀,或者一根钉子甚至于什么都不做,光把他们放在一个没有声音没有画面的黑屋子里,他们自己就会把自己逼疯,继而自我毁灭。
人真的很脆弱。
叶烁不知道自己从什么时候开始意识到了这一点或许是在那片郊外扭断收容人员脖子的时候,或许是在林初墨在她怀里闭上眼睛的时候,也或许是格雷福斯在雪原上笑着消失在光里的时候……她意识到,普通人到底是有多么的脆弱,脆弱到任何一种小小的打击都足以将他们毁灭殆尽。
和大部分人一样,叶烁并不在意牺牲,也不在意生命的逝去,因为那和她都没什么关系,经历过这么多事情,她早就已经没了那么多伤春悲秋的情绪,世界上本就无时无刻都在发生死人,甚至于,叶烁亲手杀过的也不少,她对于死亡这种事情早就没有以前看的那么重了。
但前提是死的是陌生人。
叶烁体会过很多次自己认识并且关系不错的人死在自己眼前的经历,林初墨、格雷福斯……这些其实都只是她认识时间很短的人而已,但她依旧会因此而做出一些反常的行为。
林初墨死的时候,她在西伯利亚不人不鬼的游荡了很长一段时间。
格雷福斯死的时候,若不是那基地自爆,她自己就会直接拆了那个基地泄愤。
她可以对陌生人的生死漠不关心,但她真的很在意这些自己认识的人,尤其是那种她认识了很久的朋友。
她就是这么自私的一个家伙。
就像当初在刚见到陆茗香的时候,陆茗香告诉叶烁说她杀了王萌,然后在那个幻境里,她直接摧毁了一整个城市一样,对于这些相交多年的朋友,她看的更重。
老白真的是她很好一朋友,在当初刚进公司那会就认识了,随后几年时间一直搁一块工作成了固定的工作搭档,下班了也是一块喝酒开黑,虽然没一块经历过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情,但关系就是很好。
所以对于能在路上偶遇到他,虽然有些尴尬,但那更类似于一种“近乡情怯”的心情,叶烁其实还是打心眼里高兴的,尤其是在知道他过的还不错的时候,心情就更好了。
然而她现在就看着他死在自己面前。
一层被撕碎的人皮宛如破烂的衣服一般被丢在一边,那只收容物蓝色的爪子从白钟涛的眼睛里插了进去是的,它看起来似乎已经完全恢复了,之前与叶烁战斗所留下的伤势完全不见了踪影,完好的就和叶烁初见它是一样。
哪怕是一个普通人都能看出来,白钟涛已经死定了,所以叶烁没有动更准确的说,她愣住了。
她眼睁睁的看着那个收容物的爪子从白钟涛的眼眶里收回来,爪尖上甚至还黏连着一丝不知道是什么丝液,紧接着,又一次插进去,然后拔出来,重复了几次后,又从别的地方探进去,每次出来的时候都会带出一些细碎的血肉。
它的动作很快,却也很小心,人体内里的血肉被泼洒的到处都是,外皮,甚至于白钟涛的衣服却都没有任何的损坏,那只爪子的动作狂乱而粗暴,却又如手术刀一般的精准,动静之间带着似庖丁解牛一般的流畅。
原本应该算的上格调清雅的房间因为血肉而变的阴翳而恐怖了起来,浓烈的血腥味弥漫其间,很快的,又一张完整的人皮出现在了那只收容物的爪子上。
它似乎并没有发现叶烁的存在,又或许是它不在意它看起来并不是十分畏惧叶烁,或者它其实根本就没有畏惧这种情绪,就如同它没有痛觉一样。
它就当着叶烁的面,将白钟涛抽筋剥皮,随后,以一种十分诡异的姿势钻进了那一张皮里。
原本干瘪的皮如同充了气的皮球一般膨胀起来,也不知道那个收容物是怎么做到了,按照常理来说,以它的体型和身体构造是绝对会将那张皮给撑坏了才对然而没有,它十分完美的用那一张皮包裹住了自己,将自己的外表完全变化成了另外一种形态,那股一直携在身上的腐烂恶臭也消失无踪。
它变成了白钟涛。
“白钟涛”转过头看到了呆愣在门口的叶烁,脸上突然笑了起来笑的很傻,人畜无害。它就那么傻笑着,走过来,嘴里对着叶烁喊道:“干活了!干活了!”不论是语气还是断句,全都和白钟涛之前说的时候一模一样。
叶烁突然全身一个机灵,就像是刚从某种失神的状态中回过神来了一般,一阵战栗从她的脑袋一直蔓延到全身,狠狠的打了一个哆嗦。
以后好像再也不能找老白喝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