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岚收到薛老太君的回信已经是五月初了,她抿着嘴角一边笑,一边看信。夏冬雪在一旁用五根彩丝,串上珠子,做了个链子,挽到了东至手上。大黎流行过五月节(农历五月,阳历六月),要在手臂上系着五色的丝织物,俗称辟兵,祈求不发生战争,从而不产生瘟疫,以免病害,后来逐渐被一些文人骚客演变成直接用彩线织个佩囊,点缀珠饰,里面装满香料或者药材,可以做成各种形状,带在身上当做配饰,即有药用,又很美观。
“母亲在笑什么?”东至见姐姐心不在焉,视线总是转到母亲身上,不由得瞪着大眼睛朗声问道。蒋岚温柔的看了他一眼,冲着夏冬雪说:“你舅母,前个去拜访过大公主了。”
“哦……”夏冬雪淡淡的回应,她对这些人没有任何好感。
“原本是想求个缘法,却没想到宫里临时决定甄选秀女,大公主的意思是属意镇国侯府的大姑娘,蒋风。只是你祖母有些舍不得,倒是想让庶出的二姑娘去试试看。”
夏冬雪皱着眉头,一副小大人的模样,正色道:“蒋画姐姐是庶出,就算去了,也入不了皇子府邸,还要侯府花银子打点,怕是三舅母宁愿她嫁个低一点的门户,既可以帮衬着本家,又比较好掌控吧。”她依稀记得,二表姐蒋画被三舅母嫁给了一位四十岁的皇商做正房续弦,膝下有三个儿子两个女儿,过的好不辛苦。如今莫不是因为她的重生,而改了命数不成?而大表姐蒋风倒是通过此次甄选,进了锦德宫做女官,甚得锦德贵妃的喜欢,后来二皇子登基,锦德贵妃晋升太后,蒋风有幸得了新帝眼缘,幸运的做到了昭仪之位,这在当年,可是让镇国侯府门面大涨的事情。只是直到她死的时候,大表姐都未得子婿,所以说她入宫的结局到底是福是祸,自己也不是很清楚的。
“大公主是二皇子的姐姐,她若是看上了蒋风,可能会让你大表姐从锦德宫女官做起。”
夏冬雪一阵唏嘘,母亲真是聪明,实际上也确实如此,可是她不敢多说,便装傻说道:“锦德宫挺好的,至少勾心斗角的事情会少一些吧,大表姐要有心那二皇子侧妃的位置,侍奉好锦德贵妃便够了。”她小心翼翼的说着,心想这位二皇子藏的真深,如今竟是无人可以看出他有夺嫡之心,怕也不是个好相处的主。还有那位大公主,表面是哀伤于长子克妻名声之事,闭门谢客数月,谁知道是不是掩护她那偷偷入京的弟弟呢。
“人小鬼大,还知道上位要走婆婆之路了。”蒋岚见女儿说的认真,忍不住笑了出声,道:“我的雪儿,为娘可舍不得将你嫁的过远……”
夏冬雪脸色羞红,尴尬道:“娘,你说什么呢……”
“那么姐姐嫁给至儿就好了,永远都不用离开家了。”夏东至玩着手里两串夏冬雪前几日给他编的珠链,煞有有其事的大声道,一张小脸微微上扬,似乎觉得自己的想法十分英明。
“说什么混话呢……”蒋岚眉头微掬,很想摆出愤怒的神情,却因为看到儿子不解的表情时又觉得是孩童的玩笑话,便拍了下他的脑袋,说:“你们是姐弟,怎能成亲?”
“那为什么有人说苏家姐姐喜欢徐大哥呢,还有人说她不议亲是想着成为世子夫人,不管是徐大哥,还是静安王府的世子,跟她都是兄妹关系吧。”夏东至真的不太明白,他虽然不解嫁娶的事情,但是却知道夫妻是要生活在一起的,就好像爹和娘,他那么依恋姐姐,自然是一辈子都不想和夏冬雪分开的。
“我们的傻至哥儿哦……”夏东至的奶娘严嬷嬷站不住了,怎么扯出苏家小姐和徐家少爷了,还有静安王府,万一主子生气说是他们下人乱说给至哥儿听的,她就倒霉了。于是一把抱住夏东至,笑着说:“他们那都是隔母的亲戚,至哥和月姐儿是一个爹娘的姐弟,自然是不一样的了。”
夏东至瞪着一双迷茫的大眼睛,鼓着腮帮子,道:“反正,反正我就是想跟姐姐一辈子都在一起,不要分开。”
“嗯嗯,我们一辈子在一起。”夏冬雪安抚的摸了摸他的小脑袋,心里却不由得感叹,前世若是至哥儿没死,家产也不至于被那些个人瓜分了去。
“不过至哥要好好读书,别去听什么苏姐姐徐大哥的乱七八糟的事情,知道吗?”
“嗯,我明白着呢,好好读书,早日考童生,让爹娘和姐姐脸上有光!”
夏冬雪捏着他的鼻头,道:“真乖……”
几个丫鬟见少爷一副励志的认真模样,都笑了起来,蒋岚欣慰的看着两个孩子,嘴角微微上扬。她家的子婿虽然单薄,却个个都是好的。大姑娘病好之后整个人好像长大了许多,如今端午节快要到了,不妨放手让她帮着操办操办。她了解自己的身子状况,能不能熬到姑娘出嫁都是个问题,只求在她有生之年,多提点提点女儿,也好将这个家彻底的交给她。否则日后老爷若真是续弦,他们家姑娘又是个不能管家的,怕是连至哥儿都会被欺负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