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刚才……脑子里的第一个念头，是你想要的闲云野鹤没了，还是担心我人没了？”</P>
这话问得暧昧，长杏和竹芸齐刷刷地扭开了头，左右都觉得不自在，干脆跑到了外面和车夫坐在一块。</P>
苏落影垂了垂眼，回答得诚实。</P>
“什么都没想，脑袋里一片空白。”</P>
这是她第一次感受到，生命是易逝的。</P>
上一秒还鲜活的人，下一秒就有可能再也不存在于这个世界上。</P>
苏落影深呼吸了一口气，警告道：“再有下次，提前告知我一声，否则我真让你在床上瘫一辈子。”</P>
听到苏落影威胁他，南修瑾的眼里顿时涌起了一丝喜悦。</P>
“好，再有这样的事情一定提前告诉你。”</P>
怀阳城门口，城门上的士兵瞧见远处的马车一时间都傻了眼。</P>
“那是瑞王府的字样吗？”</P>
“瑞王？他来咱们这干什么？”</P>
“不知道，快去通知知府大人。”</P>
城门下，苏落影他们只是静候了片刻，城门便徐徐打开。</P>
士兵立刻迎了上来：“请出示令牌。”</P>
望竹皱了皱眉，仍是把令牌递了上去。</P>
士兵却没有要让开的意思，而是拱了拱手，满脸歉意地看着他们。</P>
“令牌无误，但还请诸位在此稍后片刻，知府大人马上就到，待他验明后，诸位便可入城。”</P>
“放肆！”望竹一声厉喝，侍卫们立刻拔出了刀，“王爷被山匪所伤，否则我等也不会连夜赶路。若是耽误了王爷的伤势，别说是你们几个了，就算是怀阳知府那也得掉脑袋！”</P>
那几个士兵立刻把头低了下去，却丝毫没有让开的意思。</P>
“请大人见谅，这都是怀阳的规定，为了百姓安危，入夜后城门便落锁，除非是陛下亲临，否则谁都不让进。”</P>
望竹还准备再说些什么，车里却传来了苏落影的声音。</P>
“望竹，既是如此，便不要为难他们了，我们在这等等就是。”</P>
士兵立刻跪了下去：“多谢王妃海涵。”</P>
几人正候着，宋子卯却忽然驱马来到了马车旁，轻轻敲响了车窗。</P>
“宋大人何事？”</P>
“还请王妃开窗，有要事相谈。”</P>
苏落影闻言这才打开了车窗，就见宋子卯翻身下马，凑近了许些，很快就看到了安然无恙的南修瑾。</P>
他本来也没觉得南修瑾能有什么大事，毕竟苏落影现在还在这里，就算是南修瑾没气了，他也相信苏落影能把人从鬼门关给拉回来。</P>
“来之前，我调查了途经所有地方的官员，这怀阳城里的人有问题。”宋子卯说着顿了顿，“我查阅消息时得知，这怀阳城里居然没几个难民。我们这一路上也看到了，那些难民似乎没有得到什么帮助，各个面黄肌瘦，不像是受了水灾，倒像是从饥荒里逃出来的。”</P>
苏落影对这些事情没什么概念，但略略想一下也能明白，这是祸水东引。</P>
自西南受灾以来，朝廷就一直没有什么动作，毕竟隔着那么远，要知道消息也得迟上几日，不如他们这些靠得近的城池知道得早。</P>
按照以往的情况，无论是哪个地方受了灾，其他城池必然会想些法子来助一臂之力。</P>
就算真的没有那个能力救灾，也会号召当地的豪绅沿途发放一些粮食，多救几个人总是好的，在自己的官声上也能再添一笔，日后晋升也会容易许多。</P>
可这怀阳城却什么举动都没有，甚至没有难民。</P>
过了怀阳城，就离京城不远了。</P>
大批难民入京，将京城这么一围，声誉受损的自然只有南锡元，说不定哪个不孝子就趁着这个时候打起了清君侧的名号，那也是有的。</P>
而这时间又掐算得很紧，他们一行人才离京不久，这些难民也恰好快到京城。</P>
等传回去的时候，那些人就可以说是南修瑾一行人治灾不力，没能让难民安心。</P>
更有甚者大可说这些难民都是受了南修瑾的指示，这才围了京城。</P>
为的就是挟天子以令诸侯，谁让这京郊大营里有不少都是南修瑾的旧部呢？</P>
如此一来，以南锡元那个多疑的性格，会怎么处置南修瑾，可想而知。</P>
苏落影很快就皱起了眉头，如果真是这样，那恐怕晋王的花招还不止这么一点。</P>
“你有什么好主意？”</P>
“难民一事上怕是没有什么好办法，但怀阳属于富庶之地，此地的官员手脚必然不干净。若是能查出点什么眉目来，等到回京的时候呈上证据，陛下也必然先怀疑这怀阳城里的问题。”</P>
说话间，怀阳知府已经从城里慌慌忙忙地赶了过来，一路上还在整理自己的衣冠。</P>
他身后跟着的那个人应该就是怀阳县令，身旁的那几个，大约是师爷一类的角色。</P>
苏落影收回目光：“先按兵不动，等进城收拾妥当后再行打算。”</P>
要查贪污，这事可不怎么好查。</P>
粮仓都可以烧，更何况是账本呢？</P>
更不用提，此事必然是官官相护的结果，要想动怀阳知府，还得弄清楚他上面是什么。</P>
知府都未必是最关键的人物，县令或许才是。</P>
知府往往不是本地人，到一定年限了就会调走。</P>
而县令，往往都和本地乡绅有些关系，也是本地人，动起手脚来怎么也会更干净一些。</P>
宋子卯刚翻身上马，知府就已经到了面前，慌慌张张地跪在了马车前。</P>
“不知瑞王殿下大驾，未能亲迎，还请瑞王殿下见谅。”</P>
苏落影刚要开口说话，一旁的南修瑾就扯了扯她的衣袖，朝她做了两个口型。</P>
一看南修瑾这意思，苏落影也算明白了。</P>
这架子只有摆足了，这消息才能传回京城，他们这一场戏才算是没有白演。</P>
苏落影整理了措辞便开了口：“知府大人好大的架子啊，居然让王爷和本王妃在此久候，莫不是知府大人在这怀阳城当了皇帝？就连王爷大驾也敢烂在城门外头？！”</P>
“下官不敢！实在是毫不知情，这四周山匪作乱，为了保护城中百姓，下官这才不得不出此下策。”</P>
“知府大人也知道是下策？”</P>
苏落影冷哼一声：“有山匪不去剿匪，反倒是把城门一关就了事了，这怀阳城的税钱，难不成都被你们这些废物吃了空饷了？”</P>
知府跪在地上连头都不敢抬：“瑞王妃说得下官惶恐，下官为官十余载，一直都是勤勤恳恳，还请瑞王妃莫要污了下官清白。”</P>
此时此刻，大约也就只有知府一行人才知道他现在心底里有多慌。</P>
刚才听到“空饷”二字时，知府和县令两人的心都咯噔一下，几乎当即认定了苏落影他们是来找麻烦的。</P>
知府回头看了看县令，眉头紧锁，怎么也想不明白，这事是怎么透露出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