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阿拉不搬!”楼上梅英也跟着帮腔道。
“赔给阿拉一笔安家费也是个人话。”田飞扶了扶眼镜说。
“要搬家么?”顾佩玉小声问杜剑秋,她初来乍到,不甚了解,杜剑秋摇摇头:“我们无处可搬。”
“我跟大家一道进退。”周家姆妈最后跟了一句。
丁润生施施然出现,二十九号顿时鸦雀无声,大家把他都忘了,谁能想到许久不来的小丁竟然在晒台间偷听大家的谈话,他和瘸阿宝可是一丘之貉,这下麻烦了。
“大家不要怕,我也是二十九号的住户,这件事我会和汪长官交涉的。”丁润生给大家吃了颗定心丸,下楼出门去了。
……
瘸阿宝最近穿起了西装,他事事以潘克复为榜样,连打扮都要依葫芦画瓢,浦东春树浦的瘪三哪里懂什么洋装搭配,他胡乱找了家宁波人开的红帮裁缝铺买了套西装成衣,大夏天穿黑西装,活像个开殡仪馆的小老板,偏偏还配一双白皮鞋,在旁人眼里,简直是一个走动的笑话。
不光穿衣打扮,在捞钱方面,瘸阿宝也在向潘先生看齐,以他的能耐,只能干一些简单粗暴的买卖,稍微复杂一点都驾驭不了,这段时间瘸阿宝认识了一个翻译官,日本名字叫做小林宏杰,中文名字叫林宏杰,其实是个台湾人,属于二等皇民,但是日语说的流畅,冒充原版日人吓唬同胞绰绰有余,瘸阿宝和他一拍即合,两人商量着做个买卖,找一处场地,招几个高丽娘们,开一家日式风吕兼赌场,让国人领略一下东洋风情。
瘸阿宝可搞不到潘家花园那么大的场所,灵机一动就把二十九号考虑上了,对小林宏杰一说,二等皇民拍案叫绝,说设在民宿中更有家的味道,就这么办了。于是他让人把孙叔宝叫来,开门见山请他搬家,三日期限,过了期限就要强行清场了。
此刻小林宏杰正在瘸阿宝的办公室坐着,两人相谈甚欢,手下通报:“所长,丁队长在外头。”
“让伊等一歇。”瘸阿宝正在兴头上,他所长位子坐得稳了,官威也大了,不把小丁放在眼里了。
丁润生却不惯他的脾气,不顾手下的阻拦,推门进来,瘸阿宝一双腿搁在办公桌上,懒得起身,也不招呼丁润生落座,斜眼看看他:“小丁,啥事体,阿拉正和这位日本先生有要事相谈。”
“汪长官好。”丁润生摘下草帽打个招呼,“我正巧住在二十九号,可否通融通融,换别的地方。”
瘸阿宝愠怒起来,当场呵斥道:“侬懂不懂规矩,小林阁下就在这里,侬让我收回成命,我不要面孔的么,姓丁的,侬算什么东西!”
丁润生脸色难看的吓人,右手蠢蠢欲动想掏枪,终于还是忍住了,回身出门。
“把门给我带上。”瘸阿宝在后面说道。
丁润生一肚子闷气,回到七十六号想找几个朋友借酒消愁,恰好上面有个任务派下来,去火车站蹲守目标,他拿了照片,带了三个手下赶到火车北站,在出站口附近拿了张报纸,假装看报,目光却在出站的人潮中寻索着。
今天风凉,从海面上来的风吹散了蒸腾在城市上空的热气,明后天或许要下雨,丁润生看看手表,感觉今天要白忙乎,目标大概不会来了,他打个哈欠,正想收兵,忽然人群中一个鬼鬼祟祟的影子引起了他的注意。
那不是今天要等的目标,而是天乐赌场和潘家花园的常客黄寅生,这几天姓黄的消失无踪,据说是因为睡了潘先生的女人被做掉了,怎么他还没死?丁润生只花了一分钟就想通了其中道理,黄寅生向负责行刑的瘸阿宝行贿,保住了小命,可他怎么还敢涉足上海。
那个人确实是黄寅生,他在苏州躲了几天,本想故技重施,骗点钱花,可是苏州不比上海,有钱的小寡妇不少,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上哪儿勾搭去,思来想去,还是上海最好,离了上海,吃腌多鲜都不香了,于是黄寅生壮着胆子回来了,他算盘打的周密,大不了不在沪西混呗,不被人发现就没事。
万没想到,刚下火车就被丁润生抓个正着。
能给瘸阿宝上眼药的机会,丁润生自然不会放过,他一使眼色,手下一拥而上,将黄寅生按翻在地。
……
潘家花园,筱绿腰正在小客厅和几个女客喝下午茶,瞥见花园大铁门打开,自家的汽车驶入,可是驾车的却是一张生面孔,于是出门迎候,奥兹莫比尔轿车停在门廊下,车门打开,先下来的一位英气勃勃的青年,白西装,白皮鞋,细腰乍背,,剑眉星目。
筱绿腰立时就酥了,这不就是个活赵云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