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库的卷帘启动时,会发出“咔哧咔哧”的声响,这个声音在二楼也能听到。
我本来睡得浅,听到响动的一瞬间就睁开了眼。
他走了。
看了眼时间,才早上八点。
这注定是难熬的一天。
吃完早餐,我练了一上午的琴,下午实在无所事事,开始清理庭院。
枯败的植物拔出来丢到一边,角角落落的灰尘垃圾扫干净再用拖把拖了一遍,石桌石凳擦得光可鉴人。
打扫完毕,院子虽然还是冷清,却不至于显得萧瑟。
将大袋垃圾丢到外头垃圾桶里,伸着筋骨回到院子,坐到桌边,看着自己的劳动成果,吹着徐徐夏风,虽然又热又累,但也算惬意。
忽然一颗黄色小球由门外滚进院子里,滴溜溜到了我脚边。我低头看了眼,将其捡了起来。
小球表面光滑,充满弹性,拍了两下,弹得还挺高。
扒着院门,一个六七岁的小男孩探头探脑往里头看,黑而亮的大眼睛怯怯盯着我,欲言又止。
“这是你的吗?”
我一跟他说话,他就将脑袋缩了回去,好一会儿才又一点一点探出来。
好像只小蜗牛啊。
我举着小球伸过去,示意要还给他。
“来,还给你。”
他踌躇着,两只手不断揪扯着下摆,小心翼翼往我跟前挪。我也不催他,任他缓慢而谨慎地靠近。
好不容易走到我面前,他没有先去接球,而是小声地与我道了谢:“谢谢。”说罢不等我反应,飞速夺了球转身就跑,跟有头大老虎在后头追他似的。
我收回手,哑然失笑。
可能是两个孩子年龄相近,又都长得白白胖胖的关系,望着小男孩离去的方向,我不由自主想到了金元宝。
此生恐怕是无法再相见了,只希望他跟着金夫人能过上远离纷争、太太平平的日子,健康平安的长大,不要走上父兄的老路。
冉青庄一直到夜里也没回来,我擦着琴,留意着床头柜上的手机,始终没收到任何信息。
身为同住人,在外头过夜好歹要打个电话回来?我也体谅他们久别重逢心情激动,但现在特殊时期,这样长时间的没有音讯,难免要让人担心。
不然……发个信息问问陶念?
正这样想着,楼下传来卷帘升起的动静。我一下挺直了腰背,竖着耳朵细心分辨。
陆续传来汽车引擎声以及开门声。
回来了?
放下琴,我蹑手蹑脚开了卧室门往楼下看去,客厅里没亮灯,但能听到一些细碎的声响。
听了片刻,确认是冉青庄回来了,刚要拉上门回屋里,楼下猝然响起一声玻璃碎裂的巨响。
冉青庄手上和脚上的伤虽然痊愈了,但毕竟是贯穿伤,仍需要长时间的复建才能恢复如初。我怕他是不是不小心撞到什么东西摔倒了,一个箭步便冲下了楼。
到楼下一看,冉青庄的确撞坏了东西,是一只装饰花瓶。原本摆放在靠墙的边桌上的,现在成了一滩碎玻璃渣。冉青庄摇摇晃晃撑着桌子,花瓶的残尸就在他脚下,眼看就要毫无所觉地一脚踩下。
“别踩别踩!”我忙过去拦住他,走得近了,才闻见他身上满是酒气。
他进屋时没有开灯,此时视物,便全凭室外一点月色以及路边的几盏路灯照拂。
我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能凭手下火烫的肌肤,以及耳边含糊的笑声,猜测他应该醉得厉害。
陶念怎么就这样放他一个人进来了?
我心里嘀咕着,架起他胳膊,往他房间带。
成年男子本就沉重,更何况冉青庄这样高大。好不容易给他扶到床边,放下他时,由于他手臂始终勾着我的肩,一下子就把我带倒了。
我摔在他身上,摔得结结实实,面颊贴着前胸,鼻子被硬邦邦的肌肉撞得发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