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兰点点头：“你帮我换杯茶吧。”</P>
白绣一边添茶一边开口：“太后找翠微姑娘过来，不是为了问宫外的事吗？怎么又没问？”</P>
明兰看着眼前的茶碗开口道：“不用问，他从未让我失望过。”</P>
白绣只当明兰是在说翠微，也不做他想，接着明兰的话茬开口：“也是，多亏了宫外还有翠微姑娘她们，也算是帮了太后大忙。”</P>
明兰喃喃道：“是啊，他又救了我，救了盛家。</P>
无论是在哪个时空，在哪个人间。我总是欠着他恩情。”</P>
白绣没听清楚：“什么？”</P>
明兰摆摆手：“没什么。</P>
对了，那位蒋大人，叫蒋世明的，你留心着些，他来日......成亲的时候，记得送上一份贺礼。”</P>
白绣点点头。</P>
不等白绣开口，明兰接着道：“哀家累了，想睡一会，让他们都出去吧。”</P>
白绣点头，扶着明兰进到里间睡下。</P>
明兰意识混沌之间，进到了一个光怪陆离的梦里。</P>
梦里的顾廷烨穿着一身甲胄，从战场上回来。</P>
可是摘了头盔之后，却露出辫子来。</P>
他跪在朝堂上受封，明兰抬眼看去，高座上的皇帝却是弘曦。</P>
弘曦笑吟吟地开口：“顾将军劳苦功高，不知想要什么封赏？”</P>
眼前的人却直直地开口：“微臣请求迎娶太后。”</P>
明兰不知什么时候又站在了弘曦身边，想要张嘴却说不出话来。</P>
接着眼前的空间扭曲，弘曦和顾廷烨的脸都变得模糊。</P>
眼前成了她和顾廷烨成亲那日的场景。</P>
红衣似火的顾廷烨站在轿下朝明兰伸手，她本能一般地去牵顾廷烨的手，可是指尖相触的一瞬间，眼前的空间又扭曲了。</P>
眼前只剩下一片红，雾蒙蒙的红。</P>
忽然一只手掀开了眼前的红，原来是红盖头，顾廷烨掀起了她的盖头。</P>
可是她成亲那日，根本没有盖头。</P>
顾廷烨又拉她的手，问她为什么就这么走了，这么多年，都不肯回来找他。</P>
明兰使劲摇头：“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怎么回事，到了这个地方，我想回去，你是来接我的吗？”</P>
眼前的顾廷烨叹口气：“跟着我，哪里有做太后痛快？你已经是太后了。”</P>
明兰哭着喊：“我不想做什么太后。我讨厌这个地方，你带我走，我只想做你的妻子，唯一的妻子。”</P>
可是随着明兰的哭喊，眼前的顾廷烨却越来越远，身边的场景又开始变幻。</P>
大红的喜帐消失，眼前的床帏变成明黄，上面绣着龙纹，榻上躺着的，分明是已经死去的先帝。</P>
是皇帝死的那一天，本来躺在床上的皇帝忽然起身，直直地指着明兰，怒气冲冲地责骂她。</P>
明兰往后退了两步，嘴里喃喃道：“是你逼我的，我不想杀你，但我想好好活着。”</P>
白绣听到明兰的动静，连忙进去查看，只见她额头上都是汗。</P>
眼睛紧紧闭着，却一直在流泪，白绣伸手去晃她：“太后？太后？”</P>
被白绣的动作陡然惊醒，明兰睁眼的一瞬间，倒是吓了白绣一跳。</P>
白绣连忙拿着手帕去擦明兰的眼泪。</P>
明兰才意识到这是个梦，就着白绣的手接过帕子，在脸上一拭，才发现自己已经流了这么多眼泪。</P>
白绣：“太后想是做噩梦了，被吓到了。”</P>
明兰默默不语，只是心里想着刚才那个荒唐古怪的梦。</P>
白绣接着开口：“太后今日好像看着不大安好，要不要传太医过来看看，或者请法师来做些法事？”</P>
明兰将手帕递给白绣：“不必了，哀家心里有数。”</P>
正说着话，门口进来一个小太监。</P>
太监：“回太后娘娘的话，宁太嫔，殁了。”</P>
明兰：“殁了？怎么回事，昨天还好好的。”</P>
太监：“奴才也不知道，是自尽。太嫔她......割破了自己的手腕，侍女进去的送茶的时候发现的。</P>
血流在铜盆里，听说都流满了。”</P>
明兰闭了闭眼：“知道了。”</P>
白绣：“太后还要睡一会吗？”</P>
明兰：“不睡了，去看看她吧。</P>
从前哀家和她住在一处，后来她的团绒又数次救皇帝于危难之际。</P>
于情于理，哀家都该去送送她。”</P>
白绣点点头，帮明兰收拾好之后，扶着她去看叶澜依。</P>
遗体已经被整理好了，明兰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甄嬛。</P>
甄嬛看见明兰，和她行了个礼：“太后也来了。”</P>
明兰点点头：“来送送她。”</P>
甄嬛：“太后是重情谊的人。”</P>
明兰看到了叶澜依惨白的脸，脸上却带着淡淡的笑意。</P>
明兰：“她初进宫的时候，谁也不服。</P>
哀家和她住在一起，她也老是爱呛哀家。</P>
哀家总是不明白，她为什么会觉得自己和宫里女人不一样。</P>
今日看到她脸上的笑意，才明白，她大概和我们真的不一样。”</P>
甄嬛脸上闪过一些哀戚：“也许是吧，她从来都是最桀骜的，深宫驯服不了她这样的人，她的灵魂自有归处。”</P>
明兰吩咐在一旁办事的下人：“好好安顿了宁太嫔，事情办好之后有赏。”</P>
身边的下人立马跪地谢恩。</P>
明兰和甄嬛出来的时候，沿着宫苑信步往前。</P>
先帝死的时候是冬天，登基前后的事折腾了两三个月，紫禁城的积雪都消的差不多了。</P>
两人心里都生起一些感慨，只觉得宫里的日子过得真快。</P>
甄嬛率先开口：“斗了这么多年，如今尘埃落定，倒是不知道该怎么过日子了。”</P>
明兰想了想开口：“你想去凌云峰住些日子吗？”</P>
甄嬛没想到明兰会突然这么说，想了想开口道：“自然是想的，做梦都想。</P>
可是姐姐刚才说出这话的时候，倒让我迟疑了。</P>
有些地方，大概只能存在心里，在回忆里历久弥新。</P>
与其亲眼目睹物是人非的场景，我倒情愿永远遗憾。”</P>
明兰笑笑，看向屋檐上飞过的鸟雀。</P>
明兰：“这才是我最开始认识的甄嬛，宁缺毋滥，自有傲骨。”</P>
甄嬛也顺着明兰的视线望上去：“是吗？我都不记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