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人人都知道，当今天子最信重的大臣，便是身为协办大学士的盛长柏。</P>
然而对于这件事。</P>
京中有很多说法。</P>
有的人说自己见过盛长柏此人，刚正不阿，满腹经纶，是个正直的贤臣。</P>
也有人说此人不过是因为和天子沾亲带故的关系，才能在朝堂上一步步走到今天。</P>
这两种争议便是流传最广的。</P>
不过最近也没人为此事吵架了。</P>
因为盛长柏提出了一个十分荒谬的建议，这个建议甚至涉及到全体百姓。</P>
一时之间成了街头巷尾议论的焦点。</P>
这一次，大家倒是难得统一了意见，只说盛长柏是个沽名钓誉，不顾百姓死活的大奸臣。</P>
一一</P>
到底他提出了什么，才让天下人如此哗然呢？</P>
原来是为了天花。</P>
天花是纠缠了中国人千百年的一个传染病。</P>
这病染上之后，十分痛苦，又极易感染，许多人只要患上此病。</P>
便会被旁人遗弃，丢在寥无人烟处任其自生自灭。</P>
而盛长柏此时则提出，要将患病者的脓水，涂抹在健康之人身上，从此便可免除困扰。</P>
人人都知道，但凡是患了天花的人，避之唯恐不及，还有谁会主动去接触脓水，这分明就是主动找死。</P>
然而盛长柏此人倔强非常，一次次上疏提起推广此事，大有誓不罢休，与此事死磕到底的决心。</P>
终于有一日，盛长柏又在朝堂上提起此事，自然遭到众官员的群起围攻。</P>
盛长柏一人舌战群儒，只说已有别国通过这种方式，使大部分百姓免除天花困扰。</P>
又仔细列举大清近年来因为天花而对百姓带来的危害，直言此事不可拖延。</P>
最终皇帝顶着压力同意了盛长柏的请求。</P>
然而就算皇帝同意了这项请求，在推广的过程中，也是阻力重重。</P>
因为百姓根本不相信这样的手段，没有人愿意冒这个险。</P>
眼见推广不得，众人都当盛长柏会偃旗息鼓，不再重提此事。</P>
却不曾想他竟做出个震惊天下的举动。</P>
盛长柏身先士卒，在京城的菜市口，人来人往，熙熙攘攘之地。</P>
带着盛家十五岁上、五十岁下的所有人，当着百姓的面，割破手臂，将天花脓水涂抹进伤口，让这病进入血液。</P>
甚至就连盛长柏三个外嫁的妹妹，也参与了这件创伤自己的事。</P>
此事一出，原先嘲讽的声音少了大半，有少部分人觉得这位体面的大官都敢接种。</P>
于是当场举着胳膊扬言也要。</P>
还有不少人只是观望，想要看盛家众人接种之后，会有什么结果。</P>
盛家众人接种之后，面无表情地上了马车，回了盛府。</P>
数日之内，盛家门口人来人往，都想看看这位大官是否会因此患病。</P>
而盛家之内，众人接种之后，也是自觉将自己隔离起来，送进送出的东西也都做好了绝对的清洁。</P>
盛家人惴惴不安，只是在自己屋内安静等待未知的降临。</P>
一一</P>
四五日之后，盛长柏的妻子海氏率先出现了高烧迹象。</P>
接着接种过的众人都发起高烧。</P>
一时之间，盛家人全部卧病在床，只是意识混沌，高烧不退。</P>
头脑模糊之际，好像所有人的意识都进入了另一个时空，又好像是一个梦境。</P>
一一</P>
那是很多年前的一个前朝。</P>
那里的人衣饰着装皆与大清不同，不过也是官宦之家。</P>
最奇异的是，这里也有一个盛家，立马的妻妾子嗣，与自己家别无二致。</P>
只是朝代不同，皇帝不同。</P>
一一</P>
这个时空的盛长柏，一次登科，年少有为，深受皇恩。</P>
这个时空的盛家女儿，还是有着和现实差不多的结局。</P>
不过没有选秀，盛家最小的女儿没有入宫，只是嫁到了侯爵之家。</P>
这是一个冗长而精致的梦境。</P>
盛家的众人，便在意识混沌，高烧不退之际，一起陷入了这个梦境。</P>
一一</P>
高烧一连烧了三日，众人便在这个梦境里游离了三日。</P>
三日之后，众人的意识逐渐清醒。</P>
宫中的太医前来诊断之后，皆直言，盛家人的身体，已经无恙。</P>
于是这一日，盛长柏也顾不得仔细思考这个梦境，只是带着盛家健康的众人，出门在京城中晃悠了小半日。</P>
又和数位天花病人近距离交谈接触，以证明自己不会感染。</P>
一时之间，在京中引起了轩然大波。</P>
百姓接种天花脓水的事，才被大规模地推广开来。</P>
京中以盛家为首，许多与盛家交好的达官贵人也主动率领自家人接种脓水，以安民心。</P>
一一</P>
接种之事顺利进行，盛长柏难得在家中主动设宴，庆贺此事。</P>
而此时盛家诸人皆有些心事。</P>
因为昏迷期间脑海中的故事，与其说是梦，倒不如说是经历了另一段人生。</P>
如此细致，逻辑合理，又庞大周全的故事。</P>
甚至每个人的性格和现在都别无二致。</P>
哪怕已经过去数日，这个梦的内容还是十分清楚详细地记在心里。</P>
席间，海氏看到丈夫的辫子，便会想到梦里那个竖管的丈夫。</P>
王氏也盯着盛紘的辫子看了许久，脑海里比较到底哪个夫君更好看一些。</P>
如兰想起那个梦里，墨兰用一模一样的招数，为自己求得了高嫁。</P>
心里泛上一阵讨厌，不由地翻了她一个白眼。</P>
墨兰感受到如兰的态度，想起那个梦里，她还是和现在一样。</P>
只嫁了个不上不下的举子，便觉得畅快，脸上的笑意又深了些。</P>
众人今日行为诡异，席间的气氛也是十分奇怪。</P>
一一</P>
盛紘见席间气氛怪异，主动开口：“都吃饭，看什么，咱们家这次算是立了大功。</P>
益国益民，值得庆贺！”</P>
说罢，又在盘中拣了一块王氏爱吃的菜，送到她碗中。</P>
直言道：“吃啊，这不是大娘子你最爱吃的吗？”</P>
一语罢了，盛紘才意识到自己把梦里的话说出来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