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方互相抓住对方手臂，这还是战斗之后的第一次，而安祖也在严肃、微笑和轻蔑之后露出了他的第四种表情：狰狞。

他的脸是人造的，表情是扭曲的。兴奋和残暴组合在一起，由他可能并不存在的灵魂中迸发出来，将那张脸变成非人的模样。他吼叫着，似乎喊着什么，但庄续腾听不清，也毫不在意。安祖很显然想要把庄续腾的双臂拽下来，然后再用鬼影能量弹把他炸成粉末。瞧，他全身的符文都在发光，光芒璀璨。

这对光来说，真是一种浪费。

庄续腾眨了一下眼，眼皮抬起时，灰黑色的雾气如同泪水的瀑布从眼角流淌而下。与此同时，他的口鼻、双耳，乃至全身每一处自然的毛孔都在向外流淌灰黑色的雾气，它们包裹了庄续腾的躯体、四肢和头颅，并沿着双臂，向安祖蔓延而去。

雾气所到之处，物理学不存在了。

“崩解！”

庄续腾发自肺腑地大吼一声，但这声音被崩解效应完全吸收，根本没有任何人能听到。灰黑色的雾气瞬间将他和安祖包裹在其中，吞噬了璀璨之光，隔绝了所有监测。

崩解效应对双方是公平的，任何人都无法穿透崩解效应去观察对面——除非有人作弊，故意留一个小孔，让怨灵果冻可以过去。庄续腾用崩解效应压制安祖，准备用这种无坚不摧的法术彻底毁灭对方。同时他也得防备着被公司其他强化人攻击，所以也用崩解效应笼罩并全方位保护自己。

他已经做好了同归于尽的打算。

按照巫妖大师的说法，崩解效应的施法者能够坚持相对更长的时间，加上他提前储备了大量“生命活力”，应该能先一步分解安祖。至于之后怎么办，再说呗。能跑就跑，公司里面应该也没几个能前往大气层边缘的吧……实在不行，就把身体交给巫妖大师，反正自己关心的那些人都不在了，活着也只是徒增伤悲。

安祖当然要反抗，灰黑色的雾气以及之后产生的崩解效应让他心悸不已。多年的战斗直觉告诉他：这里极端危险，快走！

高速高爆发尝试过了，没用，各个方向上都有崩解效应，所有加速度和速度都被抵消，庄续腾将安祖锁在原地动弹不得。这些崩解效应还在持续不断地向安祖体内渗透，他立刻爆发鬼影能量弹，想要撑开灰色的雾气，但是能量弹也无法撼动崩解效应。安祖发现，他被完全压制住了，似乎毫无办法。

不对，鬼影能量弹并没有消失，它们还在身体周围，并且在灰色雾气的影响下向内压缩。于是他再次启动全身的符文，用新的能量支撑之前的能量，居然形成了暂时的僵持。

这一切，庄续腾无法实际看到，但是他有所感应。安祖利用皮肤符文迸发出的影从能量持续阻挡崩解效应，同时也把怨灵果冻抵挡在外，因此在庄续腾的感知中，他只能看到安祖的那个“光球”。他很快明白了其中的原理，这就和高速高爆发植入体释放影从能量的瞬时情况一样：崩解效应构成了稳定的基座，能量在基座之上制造动能，两者互相配合将人发射出去。安祖正在不断“发射自己”，从而构成了动态的稳定。

“但是你的能量会被崩解效应不断压回去，始终无法脱困，迟早还是会被压碎的。”庄续腾仍然胜券在握，他不需要额外做什么，只要继续压制就行。

于是猩红集团的屋顶上多了一个灰黑色的球，它由雾气组成，坚不可摧，无法探测，安祖和奈客就在其中。公司高层立刻下令让研究人员前去看看什么情况，并派出强化人战士抵进保护。半个小时之后，数十人组成的科研团队携带各种仪器来到屋顶开始架设，而强化人战士提前将之前放在这里的东西全部拆光，给他们留出充足的空间来。

庄续腾见过这些设备，其实就是公司开拓队研究叹息之墙的那些东西。全方面的扫描笼罩了崩解效应，自然得不到任何数据。他们尝试用钻机和其他设备攻击灰黑色雾气，完全无法取得进展。有几个强化人不甘心，对庄续腾使用了他们的“绝招”，还是徒劳地败下阵去。

“完全不理解现在是什么状态，只知道它似乎完全免疫外界的所有影像。”前线的研究员不明所以，但是他们的报告与安祖、巴登堡之前的战斗报告相当一致，认为这就是奈客“神奇防御能力”的一个变种。“我们可以想象安祖被困在其中的场景，奈客似乎想用这种力量压垮它。但是时间过去好几个小时了，它依旧在这儿，至少可以得到一个结论：奈客仍然没有看到安祖被摧毁的结果。”

情报中心认可研究员和前线战斗人员的判断，然后问道：“战斗方面，你们有什么建议？”

“安祖的改造率超过100，他不需要呼吸，但是奈客仍然是生物体。按照预案，应该使用毒气。”

情报分析中心将这一提案报给终末会成员，很快得到了批准，于是重型直升机将组合式建材从宪法城郊区的工厂直运过来，数十名执行傀儡在两个高级工程师的指挥下很快就在屋顶上搭建了密封舱。密封舱将庄续腾的球体包裹在内，一面接上真空泵，另一面用管道连接毒气罐。

先把内部的空气抽干，然后灌入毒气，同时不断加压，生怕毒气碰不到庄续腾。公司的想法很好，他们猜测庄续腾依旧需要和外界进行气体交换来维持身体机能，就算憋气，植入体器官也无法做到完全内循环。所以，只要庄续腾呼吸，就必然被毒气影响。几十种毒气都经过精挑细选，除非完全毒免疫，否则它们完全可以覆盖攻击人体的所有器官和系统，绝不让人活下来。

这招对庄续腾当然有效，他确实做不到完全不呼吸。如果完全依靠植入体的第二备份内脏，不断进行内部过滤，他的闭气极限大约有十三到十四个小时。这个时间不一定就能毁灭安祖，而且也会断绝庄续腾对外侦查，肯定是不能接受的。

于是崩解效应向下蔓延，开始侵蚀和破坏屋顶。尽管为了承接直升机的重量而进行了额外加固，可屋顶在崩解效应面前依旧脆弱。灰黑色的球开始沉降，公司的人立刻尝试用千斤顶和工字钢在的特种钢都拿来填了，可它们在崩解效应面前没有差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