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续腾低头看看手表，时间即将来到晚上八点，夜游神酒吧虽然已经进入营业状态，但真正的欢愉时刻还没有到来。舞池中的歌手和伴舞者还是以营造舒缓优美的氛围为主，激烈的、刺激的、狂乐的那些音乐，还要等到更晚的时候。

这里贩卖快乐，卖的时间越长，赚的越多。如果一开始就把人的激情消耗殆尽，那岂不是少赚了很多？

庄续腾经过卫生间，沿着过道进入大舞池区域。他没有刻意躲藏在阴影中，而是选了一条普通人很难注意但是又不会引起安保人员怀疑的路径。舞池上方的射灯从他身边一掠而过，蓝色、红色、黄色和绿色的光点在房间内不断旋转，轻抚着每一对男男女女的身体。他们的灵魂，则交给悠扬婉转的蓝调与哼哼唧唧的吟唱来慰藉。舞台上歌手的深情对唱或许能够吸引观众们的片刻欣赏，但是庄续腾的注意力完全不在他们身上。

“注意观察东南方向通道的监控设备，就是那个旁边有两盆竹子的入口，告诉我有几个摄像头。”庄续腾拍打发报器，传递信息。

很快，回信来了：“干扰震动太大，无法还原编码。”

庄续腾微微皱眉。干扰震动来自周围的音响，包括乐队的伴奏和歌手的吟唱，他们的声音在大厅里回荡，对发报器产生的影响已经大到扰乱编码。这可有点麻烦，因为使用语音直接对话很容易被监听破解，远不如编码通讯安全。

震动……庄续腾灵机一动，用怨灵仆役的果冻包裹住发报器，给它充当缓冲层。同时他加大拍打的力道，让自己想要发出的信号变得更加明显。过了一会儿，岩雀回信：“干扰降低，暂时可以通讯。四个全固定摄像头，可以插入欺骗图像。”

很好，入口已经选定，现在就等钥匙了，庄续腾立刻开始评估哪个保安容易下手。守卫出入口的保安都是多人一组，除了挡住闹事者之外，还有个工作就是识别常客。当常客要前往更高层的时候，如果他们没带身份卡，安保就会用自己的卡为他们开门。

三人或四人一组的守门者，有一两个人经常掏出自己的卡，他们就不好作为偷窃目标。剩下的一个或者两个人，从影从能量反应看，他们的植入体质量更好、数量更多，表示他们的战斗力更强，在帮派（尤其是苍火帮）中的地位更高。

虽然没见过他们用自己的身份卡为人开门，但万一呢？如果来了个特别重要的客户，或者苍火帮的某个高级干部过来，需要他拍马屁。结果他伸手一掏，口袋里不是身份牌，而是卷起来的卫生纸，岂不出了大事？

嗯……最好得稳妥，而且还要等夜莺出现。自从道哥报告夜莺进入酒吧之后，她就进入了静默状态。按照队伍的行动方针，夜莺根据自身实际情况来决定什么时候回到通讯网络内。庄续腾不知道她现在的状态，内心会有些紧张，不过她的情报刺探植入体就有通讯功能，这一点倒是不用担心。

正在四处搜索的时候，一个“熟人”出现了。罗密欧·叶，庄续腾在潜入大学城医院的任务中救治的兰奇症患者。他与两个同龄男青年一起从一楼走上来，在服务员的引导下来到舞池边的卡座。罗密欧向两人介绍这里的玩儿法，比如一会儿看上了谁，如何通过那人的服饰与动作知道其服务项目，以及该怎么找人订下。

“你们不用担心费用的问题，都包在我身上。哈哈，你们这次帮了我的忙，我就让你们来见识见识。”罗密欧显然是这里的常客，他点酒水的时候对服务员直接说“还是老样子”，而服务员一点都不感到意外。还有一个细节值得注意，那就是罗密欧自始至终没有给服务员任何小费，但他依然受到了最好的接待。

这种地方不可能不收小费，罗密欧应该在这里有一笔类似消费基金的账户，他的花费直接从里面扣，就不用他每每掏出钱来结账。再仔细一想，他带另外两个人来这里找女人，一会儿肯定要去三楼了？他是刷脸上去还是刷卡上去？

庄续腾换了个角度，以便幽影之眼扫描他身上的影从器。根据回馈来的信息，庄续腾在罗密欧的上衣口袋里发现了会员卡，同时也发现罗密欧换了裆下的植入体。嗯，上次兰奇症发作显然让他有所收敛，但可能没有完全收敛。不过他的健康安全并不在庄续腾的关照之内，他的会员卡却很有意义。

庄续腾想了想，躲回到阴影中，快速调整面部妆容来符合当时“森医生”的样子。随后，他径直走了过去，抱着双臂侧着头，站在罗密欧面前盯着他。

“你挡着我干什么，你是……诶？诶诶！森医生！”罗密欧甩掉手指中的烟，一下子跳起来，手舞足蹈地给他的两个朋友介绍：“这是森医生，这就是我说的森医生。你们还不信这个人存在，这不就是吗！他可牛逼了，我的救命恩人啊！”

“你现在又觉得身体好了，可以来这种地方玩了？”庄续腾笑着摇摇头，然后点头向另外两人打个招呼。

“上次吓死我了，所以我现在很节制了。真的！我呢，平均一天也就两次。”

“唉……”庄续腾摇摇头，说道：“行吧，反正你的医疗保险很好，总会有人想着办法救你。祝你玩得开心。”

“等等，等等，别转身就走。”罗密欧绕过桌子，拦住庄续腾，说道：“你怎么了？我感觉你很不开心。我罗密欧的朋友不应该不开心。你现在没有什么急事吧？”

“我没有急事，只是有些麻烦。嗯……打扰你们了。”庄续腾假意推脱片刻，便随着罗密欧的热情进入卡座。

经介绍，与罗密欧同来的两人算是他的下属——这个世道，为罗密欧的父亲工作，就相当于为罗密欧工作。由于这两人并非庄续腾的主要目标，他们就被简称为下属A和下属B。

庄续腾对罗密欧平时干什么并不关心，他越是坚持这种态度，罗密欧对他的戒心就越低。他对罗密欧编了一个简单的故事，内容大致是自己被人穿小鞋，卷入了一场医疗事故，背负了过分的责任。目前他正接受调查，暂时无法工作，这严重影响了他的收入。

“那你来这里干什么？”罗密欧想了想，说道：“我不是说你挣钱少，只是这种地方向来消费都不便宜。等等，你来这里是为了找人？”

“对，我曾经喜欢过的一个人在这里工作。我……咳！”庄续腾故意卖了个关子，说道：“我还有些积蓄，这里还来得起。不过是有人建议我换换心情，然后我就产生了一个奇怪的念头：来这里看看过去的朋友，找一下曾经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