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鹿看着她,想了一会,走进来,把门关上:“千元,你现在涉嫌和一起谋杀案有关,你现在还是学生……”
“学生?”千元像是没听到谋杀案这三个字一样,轻轻笑了一下,“我这个学生比他们加起来懂得还要多……算了,你们不怕他们来闹,你们就找他们吧……”她低下头,又抬起来,“你们怀疑我杀人了?”
宁鹿犹豫了一下:“这个暂时还没办法确定,我们只是……”
千元笑着摇摇头:“没关系,不用安慰我。我知道……”她看向宁鹿的眼睛,“我知道我有问题。”
小警察惊讶地瞪起眼睛,看向许炙:“许老师,人家不都说病人意识不到自己有病么?她怎么……”
许炙答:“心理障碍和精神病的根本不同就在于自知力。很多人清楚自己心理出了问题……”
“那都知道自己有问题了,为什么不去看?告诉家人,告诉朋友也行啊!得想办法自救啊!”小警察急着打断许炙。“难道非要看着自己走到不可挽回的地步么?”
许炙听着小警察的话,慢慢瞪大眼睛。
他眼前的玻璃变成了蒙着雾气的湖面。
他从浓雾里听到那个熟悉的声音:“许老师,我从来没有放弃活下去。”
“从来没有。只是……”
他根据她的声音,猜测她应该是笑着的。他能想象出她的笑脸,很温柔,很开心,她应该会微微挑起一点眉梢,那是她充满希望的样子:“从某个时间节点开始,我放弃了好好活着。”
“请放手吧。”她站起来,带动了浓雾,许炙看清了她的样子,和他想象中的一模一样,“不是每个人都想要被救赎的,我的灵魂已经解脱了。”她微微眯起眼,用憧憬的口吻接着说,“在毁灭里,解脱了。我现在唯一期待就是让身体也随着灵魂一起离开。”
那是他最后一次见到她。
许炙看向问询室。
你见过笑着扑向深渊的人么?
如果你见过,就会明白。
他们有多痛苦,痛苦到面对自己都不再眷恋,不再拯救。
他们活着唯一的期待却是死亡。
“有人在大半夜看到我在学校里四处游荡,我自己也会发现自己无意识做了一些奇怪的事情,我不记得我做过了什么……也许,我真的在无意识的情况下杀过人,也许没有。”千平轻轻眨着眼睛,慢慢展开笑,“我都不在乎,我都没有感觉。”她抬起手,擦了一下眼睛,然后呆呆地看着被眼泪染湿的指尖,轻轻咬了咬牙,像是下定决心要扔掉什么。“真的,我对什么都没有感觉了。”
“没有感觉了么?”宁鹿看着千平,“你能告诉我,你无意识做过的奇怪的事情是什么么?”
千平怔住。
宁鹿缓缓说着:“你以前的室友告诉我们,有一段时间,起床以后经常能在桌子上发现一颗削好的苹果。有时候还会在枕头边上找到一些画着她们素描的小纸片。还有人看到你在熄灯以后,在别人的床位边自言自语。”
千平笑了一下:“很恐怖吧?”
宁鹿想了想,,承认:“有点。但是,我想她们应该误会了。”
“没误会。”千平笑,“就是我做的。我刚开始也不相信自己会这么变态,后来有一次我看见自己手上蹭的铅笔印……”她闭上眼睛,唇边还噙着笑意,“就是我。”
“是你没错,但你会这么做不是因为变态。”
千平睁开眼睛,对方很认真地看着她,不像是在开玩笑:“那是因为什么?”
宁鹿没有直接回答,反问道:“你想跟她们做朋友么?”
这一句话像是一阵疾风,掠过千平的眼睛,她的眼睛酸涩到了极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