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笼罩E大,橙色的路灯投下光明,喜欢光亮的小虫子在光下转着圈飞行,因为数量太多,密集恐惧症患者一眼都看不下去。
千平抱着书本慢吞吞地往夜间自习室走。
E大在教学楼特辟出来几间教室可以让学生通宵上自习的教室,这个月份,还没到考研党最狂热的时候,所以自习室大多都空着,不过有时候也有学设计的同学通宵赶图。
千平走过一间间亮灯的教室,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她一直走到学校为了分割夜间自习室和正常教室特意定做的铁门前。
从卫生间打出来的光落在银色的金属镀膜上泛起一层寒光。
她甚至没有回头看,因为她知道没人会注意到她,她看起来太平凡了。
千平低下头从口袋里掏出一把钥匙,蹲下,把钥匙插进铁门下面的钥匙孔里。
咔哒。
就像平时一样,她周围永远安静得可以听到一切声音,哪怕是最小,最细微的,她也能听清楚。
可是,谁又能听到她的声音?
千平轻轻笑了一下,站起身,拉着铁链把铁门拉上去,铁门的润滑做得很好,拉上去都没什么声音,但是她还是听见旁边教室传来女生咋咋呼呼的声音。
千平终于没忍住,回头看了一眼,每个教室窗下门口都有一小块白色的灯光,那些白光是完整的,偶尔有影子晃过,也是平行而过,没有一个是往外滑的。
呵。
千平冷笑,但是眼里的寒意并不尖锐,那份寒意只包裹了她自己,没有要传染给别人的意思。
这是一种什么感觉呢?
千平收回视线,从铁门下面钻过去,把铁门放好,把手从铁门上面的孔洞里钻出去,从外面把门锁好。
这应该是一种很可悲的感觉——她很想跟别人说她已经对这个冷漠的世界,对虚伪的人彻底绝望了。绝望,一个多么可怕的词汇,可当她试图用这个词汇去吓唬别人,那些所谓的在乎她的人的时候,这两个字变成了世界上最大的笑话。
谁在乎你有没有绝望?
谁在乎你是怎么看这个世界的?
谁在乎在你眼里自己是不是恶心讨厌的?
没有人在乎,就算你把天捅出一个洞,把地踩出一个坑,他们顶多会叽叽喳喳地讨论一会,没有人,没有人愿意走出他们的圈子,出来看看她是不是摔倒了,是不是难过了,是不是绝望得想要死掉了。
千平没有再往后面看一眼,头也不回地走进黑暗里。
她的心脏在收紧。
她感到可悲,最可悲的是,她到现在还在希望,希望有一个人能看到走入深渊的她,希望能有一个人伸手拉她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