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四点,三队全员到齐,人人面前放着一台笔记本,播放着同一个视频。因为人来的时间不一样,所以播放并不同步,但又因为都是前后脚,所以相差不是很明显,此起彼伏的声音交汇在一起,听着让人觉得头皮发麻,听久了反而分不清声音到底是在耳边还是在远处。
最后一名警员看完了视频,脸色难看地扣上笔记本屏幕,好像这样就能把视频里发生的事情关在另一个世界里一样。
生命结束本身就是一件残忍的事情。
更残忍的是将这件事拉长,再拉长,将掩藏在时间褶皱里的每一丝痛苦都碾平了,揉碎了,然后再让你细嚼慢咽地吃下去。
比这还要残忍的是,在这漫长的过程里,仍留给你选择余地。
放弃?挣扎?
自杀?他杀?
求饶?自救?
每一次的选择都是无解,只能再重新选择,进入死循环。
在密不透风的恐惧里,他想不起再也不能动的糟糠之妻,想不起从出生就没珍视过的亲生女儿,想不起虽然心有愧疚但带在身边还觉得有点麻烦的母亲,他甚至想不起在城市里找到的“真爱”,还有她肚子里的“儿子”。
最后想不起自己。
想不起自己是一个人。
最后他匍匐在地上,屎尿齐飞,鼻涕眼泪并行,呜咽着求饶,呜咽着在已经满布伤痕的胳膊上再划一刀。
凶手的目的达到了。
他把这场残忍的谋杀变成了一个卑鄙小人对这个世界的贪婪留恋。
他想建立了一个可怜人必有可恨之处的逻辑,接着慢慢剃掉可怜,放大可恨,让虐杀合理化。
效果无疑是显著的。
何亦在其他人看视频的时候就问了自己一个问题。
在长达近一小时的折磨里,他同情过,怜悯过,视频里的赵勇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