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安周参军此时正兴冲冲的从扣押吴知求心腹幕僚的院门往里面走、把守的兵士见是他也就并未阻拦,周安刚刚走到值房门口……就听到屋内张通判那阴恻恻的声音隐隐传来。
“诸位!事已至此、就不要再哭丧着一张脸了……相公早在六月初、就在御前禀明了辰州城冯家的无数恶状!官家震怒、当场就要下旨查办,可相公却进言要先查清证据再行处置、官家应允……这才有某虚以委蛇暗自查访之事!现在、冯家嫡系官吏已被一网打尽,城内的产业业已全部充公,至于城外的冯家庄子……听闻昨夜里已经被民间的义士给攻破了、家产族人死伤殆尽,可称是报应!现在……轮到诸位了……是与那冯家陪葬、还是退还脏物钱财,求官家宽宥……可要考虑清楚了!”
“某等知错了!某等愿意奉上全部财产、只求张通判在上官面前求个情!”
“某……某也愿意!求通判开恩啊!”
“某愿意出首那吴知州、某知道他与那冯家私相授受的很多内情!还有他收受的美人和金银……”
“好了!都少聒噪了!某还要出城去迎已经星爷赶过来的李安抚使和郑提刑、你等在这里想好了……等二位上官莅临之后就会一一提审你等!到时候该怎么做就不用某来教你们了吧?做得好了、大不了贬官几级从头来过,做的让二位大人不满意……那就与那冯家一个下场!某看在我等分属同僚的情分上提醒你等一句……官家在筹措钱粮、三司和各路仓曹司使为此很是头疼!是否对官家忠心……就看你等最后这一搏了!”
屋门吱呀一下打开、随即又砰的一下关上!两个禁军士兵手按钢刀冷冰冰的守在门外,张通判扶了扶官帽、志得意满的走了下来,却看到站在台阶下面直愣愣看着自己的周参军周安。
张通判走过来、微笑着对周参军说道:“周参军、此次辰州城巨变,本官一直冷眼旁观看得清清楚楚,周参军可谓是真正的中直之臣、为了不肯与那冯家同流合污不惜忍受无数排挤污蔑,本官一定会如实向安抚使大人禀告的!”
周安只是神色复杂的看着面前的这个张通判、沉声问道:“这些人……这些人交出家财就能逃得责罚不成?换个地方还可以继续为官?”
张通判皱了皱眉头、低声说道:“责罚?倾家荡产难道就不是责罚了吗?这些人……在乡下还不知藏匿了多少财物,不网开一面、怎么弄让他们心甘情愿的交出来?官家……宰辅们,缺钱啊!再说、这些人已经恶了官家,仕途已然一片黑暗,发配到偏远之地为官、让他们苦熬去吧……此生高升无望,未尝不是酷刑嘛!”
周参军点了点头、低声说道:“那些被冯家强取豪夺丢了家产的百姓商户、可否有补偿?”
张通判微微点了点头:“自会是有的吧!只不过罚没之后这都已经是朝廷的财物房产、怕是统计不得多详细了!只不过冯家伏法、这些人也算上除了口胸中的恶气了……”
“某明白了……朝廷官家、要的是拔除豪族罚没家产,官家似乎还是想着北伐!吏治……怕是又要放一放了……下官告辞了、辰州官员大半涉案,丢了大宋官员和朝廷的脸面、下官就不出去迎接二位司使大人了……下官告辞。”
说着、周安周参军拱手一礼,神情落寞的转身离去。
身后、张通判摇了摇头,暗自对这迂腐固执的周安很是不屑……朝廷和官家要的是钱财,吴知求和冯家连带大半个辰州官场会满足他们!自己呢?要的是履历和政绩!这个周参军……事发之前没得到冯家半文钱、还受尽了吴知求的鸟气!现在轮到自己摘桃子分政绩了、他又心灰意冷了?也不知道这么多圣贤书怎么会读出来这么一个榆木脑袋!什么是朝廷?什么是忠心?只要让官家高效率满意了……那就是最大的忠心!迂腐……
黎明时分、张通判带着辰州城剩下的几个自己招揽来的心腹加上安抚使司派来的官员,正打开城门站在外面等候荆湖北路安抚使和提点刑狱的车驾仪仗、心里还盘算着此次辰州官场大变下自己可以有什么爬升的机会……
马蹄声响、一队军兵开路,官道上果真来了一队人马,安抚使和提刑官居然抛弃了车驾骑着马跟亲兵护卫一起赶夜路而来!可见是心急的狠了……
张通判众人眼前一亮!立刻整肃衣冠准备上前迎接……突然见到安抚使一行人马突然停在了官道中央!所有人都在直愣愣的看着张通判这些人的身后……
张通判心里一个激灵!立刻想到是不是那些贼配军替自己和官家处置了冯家庄子后闹哗变了?这些抢红了眼的丘八是不是想跑到辰州城来占便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