寝殿里只有一盏微弱的留着起夜用的小灯，照在人身上，反倒朦朦胧胧的，像在梦境中一般。</P>

苏凤仪接过那杯水，喝了一口，看着他的眼睛，当着他的面，手一松，一杯水全洒在了自己身上，然后说道：</P>

“衣服湿了。”</P>

谢玄忙把茶杯捡起来，想给她擦，又不敢擦，犹豫道：</P>

“卑职去叫梧桐来。”</P>

苏凤仪笑道：</P>

“谢指挥使现在官威很大嘛，本宫也是差使不动了。</P>

你值夜，让梧桐来侍奉干活，这就是谢指挥使学的规矩？</P>

谢指挥使若排场这般大，以后也不必在本宫座下当差了，另谋高就去吧。”</P>

这话说得太重了，谢玄当场就跪了：</P>

“卑职不敢，殿下恕罪，殿下请稍等，卑职去为殿下取衣裳。”</P>

苏凤仪的箱笼在哪里，衣裳要怎么穿，谢玄现在已经非常熟悉了。</P>

因为他曾经不止一次，将她抱在怀中亲吻她，安抚她，又在她沉沉睡去后，为她清理，为她换衣裳。</P>

这些回忆对他来说，都是缠绵的美好的，但对她来说，或许只是权宜之计，或许是她不愿意回忆的。</P>

殿下现在有了沈大将军，已经不需要他了。</P>

所以在她解除合欢蛊后，谢玄才一直躲着她。</P>

因为他担心她看到他，会回想起一些不愿意回想的过去，想到那不得已而为之的过去，就会讨厌起他来。</P>

他宁愿永远见不到她，宁愿她不再想起他，也不愿意，她讨厌他。</P>

谢玄打开苏凤仪的箱笼，熟练地取了一套寝衣。</P>

已是冬月了，虽然寝殿里燃了火盆，还是冷的，衣裳湿了久了，只怕会染上风寒。</P>

谢玄取了衣裳回去，不敢再说什么让梧桐来的话，将衣裳放到床边。</P>

苏凤仪看他一眼，没有要自己动手的意思。</P>

那殿下的意思是？</P>

谢玄觉得头有点晕，以前是因为有合欢蛊，所以殿下需要他，那现在呢？</P>

他脑中闪过一个荒谬的想法，但因为过于荒谬，他并不敢信。</P>

你怎么敢想啊！</P>

谢玄觉得实在难以置信，做梦都不敢这么想。</P>

苏凤仪还是没有自己动手换衣裳的意思，就那样看着他，好像如果他不动手，她能跟他耗一晚上一般。</P>

衣服湿了，会生病的。</P>

谢玄觉得，自己又找到了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这个理由给了他勇气。</P>

谢玄坐到床边，不太敢看她的脸，把手伸向了她衣裳的前襟，抖着手帮她把外面的衣裳脱了。</P>

苏凤仪喜怒难辨的声音传来：</P>

“里面的也湿了。”</P>

谢玄觉得自己头更晕了，今天这个梦，好像做的太美了，自己一定是喝多了吧。</P>

他觉得自己全身都在冒着热气，手抖得更厉害了，帮她取下了背后小衣的带子。</P>

这不是第一次两人如此坦诚相见，但之前是有理由的，这一次，算什么呢？</P>

谢玄晕乎乎地想不明白，几乎机械又麻木地给她穿上新的衣裳，然后他听到长公主再次下了命令。</P>

苏凤仪道：</P>

“被子很冷，本宫不喜欢，梧桐没教过你吗？值夜是要负责暖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