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琩昨天喝高了,少阳院喝了一场,半醉,回来与自己的幕僚大饮一场,直接不省人事,指望早晨这个点能够醒来,那是不可能的。
而高力士之所以愿意亲自办这件事,主要还是因为他和李琩母妃的娘家那边,关系匪浅。
因为他的养父高延福就是出自武三思家里,而李琩的妈武惠妃,是武三思的侄女。
高力士本名冯元一,出身岭南大族,是隋朝岭南酋首冯盎的曾孙,母亲则是隋朝名将麦铁杖的后人,武则天荡平岭南后,幼年的高力士就被阉送入宫。
本来呢,成为宦官的他因为小罪已经被鞭打出宫,要不是武三思保他,武则天也不可能复召其入宫,他也就没有机会伺候李隆基了。
卧房内,李琩原本身上的被子已经被踢下床榻,只穿着一件裈衣四仰八叉的躺在上面。
高力士示意严衡等人噤声,他则蹑步来至塌前,将被子重新盖在李琩身上,随后打了一个手势,示意严衡和王卓随他出去。
严、王二人在高力士面前极为卑微,对方不开口询问,他们就不敢说话,耷拉着脑袋站在一旁。
而高力士显然,也没打算跟这两人说话,虽然二人以为高力士会询问他们一些什么。
“妾身见过高将军,”收到消息的杨绛,赶忙迎了过来,给高力士行礼。
她刚刚才知道高力士来了,可见高力士在十王宅有多么的随便,王府门口的侍卫压根就不敢拦。
“贵人快快请起,老奴当不起的,”一改方才的严肃,高力士微笑着上前扶起杨氏。
不看僧面看佛面,眼前的少女可是杨太真的陪嫁女,高力士比任何人都清楚,圣人有多么宠幸杨太真。
而且杨绛经常被杨玉环召入宫内小叙,与高力士也时常见面。
“高将军怎的来了?殿下还没醒吗?我去喊醒他吧?”说着,杨绛的眼神朝关闭的寝门看了一眼。
高力士温和笑道:“不必,让他再睡一会吧,老奴来此也没有什么事,就在这里等着寿王醒酒,还请贵人回避一下。”
一个陪嫁女,其实当不起高力士称呼一声贵人,但人家这个宦官,对谁都是客客气气,少有摆脸色的时候,年轻时候其实不这样,但见识的多了,吃的亏多了,又是在宫内当值,待人接物自然是万分小心。
因为他很清楚,有些人现在看起来不起眼,保不准人家将来出人头地。
这种事情,他见的多了。
杨绛自不敢多言,行礼之后退了下去,她其实比较害怕高力士,因为每次进宫与阿姐相聚的时候,高力士看自己的眼神,很不对劲。
她担心对方看穿自己入宫的目的,毕竟与阿姐之间通传消息,一旦被发现,下场会很惨。
高力士默默的注视着杨绛离开的背影,洞穿一切的他内心叹息一声。
早在圣人有意抢夺儿媳的时候,高力士就开口劝过,这是忠君,不希望圣人背负这样的臭名,毕竟这不是人干的事。
还有一方面原因,是因为武家对他有恩,所以他才帮着李琩说话,结果呢,那道度杨玉为女道士的敕文,是他来传达的,杨玉出家之后,还得他来安抚李琩,给李琩做心理工作。
这都叫什么事啊?
高力士尤记得,去年他就是站在这个院子里,手捧《度寿王妃为女道士敕》,望着面容惊骇的李琩和一脸茫然的杨太真,念出了敕文中的旨意:
“圣人用心,方悟真宰,妇女勤道,自昔罕闻。寿王琩妃杨氏,素以端懿,作嫔藩国,虽居荣贵,每在精修。属太后忌辰,永怀追福,以兹求度,雅志难违。用敦宏道之风,特遂由衷之请,宜度为女道士。”
敕文的意思是,杨玉环主动请求度牒,给窦太后追福,“雅志难违”一片孝心李隆基不好拒绝,才这么干的。
回忆当初,高力士不禁内心苦笑
“谁在外面?”屋内传来李琩的声音,他隔着窗纸,可以看到门外人影驻足。
他是被刚才杨绛故意大声说话惊醒的。
屋门被打开,一脸和煦笑容的高力士迈步走了进来:
“十八郎醒了,是老奴来了。”
李琩一脸惊诧,赶忙起身相迎:
“阿翁怎的不叫醒我,怎当得起阿翁久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