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睁眼,我侧躺窝在薄从怀怀中,他半坐在侧,双眸紧闭,不知是睡了还是在闭目养神。
周围一片昏暗,想来是还未天亮。
喉头一咸,我没忍住咳嗽出声,一咳之下,浑身的骨头都仿佛要散了架得酸。
薄从怀睁了双眼,侧过头低眸看我,“睡醒了?”
我一边点头,一边感受着自己身体的诸多不适,突然想起自己还发着烧呢,那便解释得通了。
薄从怀凭空变出一杯温水,递到我嘴边,嗓音放得很低很轻,“喝点水润润嗓子吧。”
我如同沙漠之中偶遇甘霖,立刻凑过去将杯中温水一饮而尽。
薄从怀请打响指,杯中立刻再次蓄满清水,我又是一饮而尽,这才感觉嗓子终于不再像火烧一般干涸难受。
将杯子向着薄从怀一推,我摇摇头,“不喝了。”
薄从怀没有多说什么,一扬手,杯子便又消失得无影无踪。
我重新躺回他的臂弯,眼睛直直地看着只倾泻了丝丝缕缕月光的窗。
“做梦了?”
我用鼻音“嗯”了一声回应。
“想和我说说吗?”
我既没点头也没说话,截然不同的人生体验让我顿时哑然。
陶旻太苦了,即使我此刻身受阴气侵蚀折磨还是觉得她过得太苦了。
薄从怀修长的手指穿过我的发丝,轻轻地捋顺,他的声音比手上动作更轻,“不想说也没关系的。”
我闭上眼摇了摇头,“不是不想说,而是不知道怎么说。”
薄从怀轻笑一声,似是宠溺似是无奈,“那么,我问你答,好吗?”
我点点头,心中郁结如同满将溢出的水,急需一个排放的出口。
薄从怀的声音低沉缓慢,如同来自遥远的梦境,“梦里,你叫什么名字呢?”
我眸光一凛,不自觉地拽紧他的衣襟,感觉这个问题已经太久太久没有人提起了,“陶旻。”
薄从怀点点头,“陶旻,很好听的名字。”
我轻勾唇角,“只是大家只称‘阿陶’,不知陶旻。”
薄从怀拍了拍我的背,无声安慰。
我的眼角划过一滴泪,是在为陶旻哀伤命运不公。
薄从怀复又开口问道,“那么咱们陶旻是做什么的呢?”
“王府中最不起眼的丫鬟,最不起眼,也最低贱卑微。”
薄从怀心疼地抚摸我的头,“那陶旻在王府中谁一起生活呢?”
我自嘲地一笑,“阿陶没有亲人,没有朋友,阿陶只有她自己。”
薄从怀似乎没有想到梦中角色设定如此悲惨,一时之间既没有回应也没有继续发问。
而他这几个问题就像在我心中割开了一个宣泄的口子,我再也抑制不住绝望,泪也决堤一般洪泻而出。
直到最后,我说到了那日河边,已经哭得失去了全身的力气,手却依旧紧紧地攥着他的衣襟。
窗外几声清丽鸟鸣,天已大亮。
我累极,在薄从怀的安抚下睡了过去。
这一觉,我没有再做任何梦,睡了将近一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