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染出来的时候,傅今安正坐在榻边垂眸不知想什么。
听到动静抬头看过来,眼里有一瞬间的茫然,仿佛不谙世事的孩童。
看着他,洛染脑子里立刻浮现出景行有时候被姐姐欺负,委屈又隐忍的样子,让她忍不住有些心疼。
不等她出声安慰,傅今安已经恢复如常,起身接过又青手里的披风,仔细为她披好,然后牵着她的手出了院子,路上缓缓低声嘱咐:“一会儿人多,你就不要往跟前去了,我让人跟马氏打过招呼,你只需跟在她身后便可。”
一过小门,满眼黑白两色。
下人们匆匆忙忙经过,无论内心如何,每个人的脸上都露出悲伤凝重的表情。
渐渐地,开始听到哭声。
洛染站在人群外,想从哭声里分辨出是谁,可脑袋乱糟糟的,竟然一个都分不清。
上一世,靖国公去世,她作为儿媳,却怎么努力也挤不出一滴眼泪,最后怕面子上不好看,春雨在帕子上稍微弄了点薄荷水,沾到眼睛上,这才挤出几滴。
这一世,没人计较她是不是傅家媳,上不上前哭灵。又或者此时大家都心知肚明,不会来给自己找不自在,不但如此,甚至还有人来安慰她逝者已逝,生者节哀这种话。
想想都可笑。
晚上的时候,春雨进来传话:“夫人,绮琴想见您。”
洛染看了一眼西间。
傅今安衣裳没换,刚回来就被青宁缠着,不知道做了什么,传来青宁姐弟俩欢快的笑声。
洛染点头:“让她过来吧。”
没一会儿,绮琴便过来了,身上披着一件硕大的披风,整个人捂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眼睛。进来后先给洛染行了一礼,刚要开口,听见里面的动静愣住了。
洛染指指旁边的椅子:“无妨,你坐下说吧。”
绮琴谢恩后坐下,只是听到身后时而传出来的声音,身子都没敢坐实,直接说明来意:“县主,上回您让奴家查的事情有眉目了。”
说着从袖中拿出一只信封。
又青接过来打开,里面只是一些被火烧过的纸张碎片,从上面残留的字迹能看出来,应该是个药方。
洛染看了看,又看向绮琴。
绮琴余光看了一眼身后,有些迟疑。
洛染想了想,起身往内室走:“你随我来。”
绮琴毫不犹豫地起身跟上,进到内室又亲手关上门,压低了声音道:“自打您上次走后,奴家就让人看着老夫人的院子。靖国公生病后,老夫人却很安静了些时日。直到昨日,她让金嬷嬷烧一些东西,奴家知道后便让人将金嬷嬷引走,这才拿到了这个药方。只可惜还是慢了一步,有些损坏。 ”
洛染又看了一眼残存的药方,虽然有些地方已经被烧毁了,但是如果让有经验的大夫看,想必还是能看出来的。
“然后呢?”
洛染又问。
绮琴表情有些古怪,犹豫了一下道:“我听见老夫人跟金嬷嬷说,说……”
洛染:“说什么?”
绮琴深呼吸一口气,道:“老夫人说,要是当年早知道那个、畜、是……是皇上的……种,她怎么也不会让靖国公那么对他。”
说到这,她抬头看了一眼洛染,见其神色平静,显然早就知道了,松了口气,学着老夫人的口气道:“傅家,这回是真的完了……”
洛染冷笑一声,看来傅义临死之前还是把实情告诉了老夫人。怪不得前世靖国公死后,老夫人总是想方设法地跟她打听傅今安的事,更甚至还让自己去勾引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