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至寺内佛塔之下，参天菩提已在眼前。</P>

树下石桌旁坐一鹤发老者，仙风道骨，穿僧袍，却又蓄发留须。</P>

他面前摆一盘棋，正自我博弈。</P>

苏檀目光一滞。</P>

寺中别无旁人，唯有沈老侯爷享此特例。</P>

姑娘脚步顿住，一时犹豫，不知该不该近前行礼问安。</P>

却见老侯爷转头看来，目光落在她手中的佛经之上，声调温厚：“施主可是要问经？”</P>

苏檀快步近前，屈膝恭敬行一礼：“奴婢拜见侯爷。”</P>

沈玄昌摆手恕礼：“此间并无甚侯爷，贫僧法号寂山。”</P>

苏檀会意，连忙改口，双手合上对他行一佛家礼：“寂山大师安好。”</P>

沈玄昌略点头，示意她坐，又看向她手里的华严经。</P>

老侯爷英雄垂暮，眉宇间染上禅意，精神矍铄，莫名叫人肃然起敬。</P>

苏檀不敢造次，她本就以问经名义去寻钟忆巧的，现下遇到老侯爷，自然老老实实翻开经卷，递于他面前。</P>

“还望寂山大师解惑。”</P>

老侯爷接过经卷，目光看向她指出的一句佛语。</P>

「佛曰众生平等，大地众生皆有如来智能德慧，与佛无异，只因妄想不能证得。」</P>

老侯爷抬手捋了一把花白的胡须，讳莫如深，抬眸反问：“施主可信众生平等？”</P>

苏檀想点头，但最终还是无奈地摇头。</P>

老侯爷搁下经卷，悄然开口：“人之本性生而平等，奈何相上与习性众生不一，故分三六九等。”</P>

“佛法乃悟道，施主切勿过度深究而遮掩本心。”</P>

苏檀讶然，老侯爷果真慧眼如炬。</P>

她汗颜，答话：“寂山大师所言极是。”</P>

“品级高低皆是世俗之态，人自在问心。”</P>

沈玄昌满意颔首，“施主有慧根，是个通透人，日后定能参透其中深意。”</P>

说罢，将华严经递还给她。</P>

苏檀垂首谢过，再次起身双手合十，拜别。</P>

转身退下时，忽听得老侯爷问：“你是妄儿院中的？”</P>

苏檀回身应是：“奴婢念棠，是二公子院中的。”</P>

老侯爷又捋了一把胡须，对她摆手，“嗯，去吧。”</P>

“是。”</P>

拜别老侯爷，苏檀心绪愈发平稳。</P>

直至晚间，她推开临近院墙的半扇窗，眺望寺外群山。</P>

倦鸟归林，余晖遍地。</P>

此间好风景，最慰自由心。</P>

姑娘唇角上扬，将一觚折枝桂花放于窗前。</P>

入夜。</P>

虫鸣渐起，薄雾弥弥。</P>

苏檀躺在榻上，闭目安睡。</P>

旁边床榻的玉珠已然沉沉入梦。</P>

一支迷香悄然戳破窗纸，缕缕淡白烟气溜进屋内……</P>

不消片刻，门栓被刀刃拨开。</P>

两名蒙面大汉先后进屋，直奔里榻的姑娘而去。</P>

将人堵嘴，捆缚手脚，而后扛起直接塞进麻袋。</P>

扛着麻袋，身手利落，翻墙而出，魁梧身影消失于茫茫暗夜。</P>

在他们身后，有两人迅速从密林高处爬下来，猫着腰缓缓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