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赵子鼠再次回到陈三咸身边的时候,陈三咸正在屋里喝着酒,眉飞色舞。
“二少爷。”赵子鼠看着微醺模样的陈三咸轻声开口说道。
“嗯?小耗子你回来了啊,来坐下。”陈三咸一抬头看了一眼赵子鼠醉眼惺忪地说道。
赵子鼠听了陈三咸的话当即点了点头,坐在了陈三咸的身边。
“小耗子,我问你啊。”陈三咸感觉到赵子鼠已经坐到了自己的身边开口道。
“二少爷您说。”赵子鼠答话道。
“我都活了两世了,为什么还是参不透这生死呢?”陈三咸轻声问道。
“二少爷都参不透的,我小耗子自然也是看不透。”赵子鼠摇了摇头道。
“你怎么这么笨?很明显的,生死无需参透。我现在活着其实早就死了。”陈三咸听了赵子鼠的答案很是不满意地说道。
“二少爷,您醉了。”赵子鼠听了陈三咸的话,心中有些压抑,只能这般说道。
“喝多了吗?”陈三咸信手就将手中的酒坛摔在墙上,酒坛当即四分五裂,酒水也溅在了赵子鼠的衣袖上。
赵子鼠看着有些喜怒无常的陈三咸心中竟然有些舒服。毕竟这样的陈三咸他陪着走过了将近四十年的时间。
觅阳郡的青醅酒本来就不醉人,但是陈三咸确确实实地醉了。醉的糊涂也醉的彻底。
“小耗子,拿笔墨来!”陈三咸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直接大声吼道。
赵子鼠应了一声,给陈三咸寻来了笔墨。
陈三咸接过笔墨,放在桌上。然后他蹲到地上,拿起碎裂的酒坛碎片,将其中所盛着一点青醅酒仰头入喉。
随后直接拿过蘸了墨的笔,在白墙之上挥舞了起来。
循着陈三咸的吼声出门的段璎来到陈三咸的房间,见房门虚掩着也就直接走了进去。
等她走进去后就见陈三咸在泼墨挥毫,龙飞凤舞。赵子鼠立侍左右。不一会就完成了丹青和题词。
陈三咸画的是一尊佛像。但段璎仔细看去又不是佛像。以佛之姿坐佛之莲,青面獠牙却眼含慈悲。莲座之上,袈裟半披。莲座之下,血流漂杵。断肢残臂于白墙之上映射进段璎的心中。
但是当段璎姨迎上莲座之上青面獠牙之人的双眼时,心中的压抑与暴躁尽数归于平静。
这莲座和袈裟配不上青面獠牙之人,青面獠牙之人又配不上这双慈悲怜悯的眼睛,这双慈悲怜悯的眼睛又配不上莲座之下的血流漂杵。
看了良久段璎才从画面中回过神来。此时陈三咸也已经题完词。
只见白墙之上这般写到:
金佛自安踏西来,路过凡尘起阴霾。
白发少年衣胜雪,陋袍敝舆上楼台。
曾有九霄凌天志,亦能忍气吞安生。
珈蓝古刹经日诵,青灯常伴鬓眉白。
有道成仙须定数,成佛无需有机缘。
人人具羡成如来,事事皆虚幻鬼怪。
谁言人心定叵测,畜生绝不报恩来。
或许尘缘遮佛眼,情爱污秽六道开。
酆都取栗于火中,再难定睛为圣贤。
熟识苍生造化理,却未明晰轮回意。
当掷虎符于河口,夜桥枫火梦秦淮。
两岸婴莺白柳堤,壮怀阔绰未称奇。
天为上齿地当舌,一口品鉴知大周。
万朝都无登临志,自然谋逆是为弑。
有人竹林掩春桃,秋水入眸言流转。
未曾相思到碧秋,却有柔肠抵倾城。
万金于国成基业,自取二两为媒妁。
不知低语谁倦怠,抬眼再看走马灯。
驱幼妻兄至长皋,一盏凉茶一斩奸。
或许他日登穹顶,拔剑倚天傲九重。
酒醒今宵知何处,因果于孽葬笙笙。
不知灵明何以佛,今朝我自寻机缘。
青面不曾绘獠牙,笔锋半过自成来。
双眼浸入极乐天,慈悲怜悯看人间。
莲座之上袈裟内,无德无心无悲欢。
獠牙生啖施主肉,又与双眼有何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