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
他正跪在地上求郎中救救他娘,只是郎中嫌弃他付不起诊金,不肯治疗。
姜念恰好经过,看到这对可怜的母子,她的心都快要碎了,于是让顾南序替他娘看病。
之后,顾南序不光治好了他娘的病,还分文未收,甚至还将他安排到府中做事,让管家每月给他发放月钱,好让他与他娘在京城中得以生存下去。
姜念收回视线,心念道:或许这小厮值得一信。
吴嬷嬷看着姜念迟迟不肯喝药汤,便催促着,“夫人,快把药喝了,身体才能好。”
话语刚落下,顾溪儿就气愤地对着空气抡拳,嘴里还发出“哼哼哼”的声音。
兴许是不够解气,就连两只裹在襁褓中的小短腿也在乱动。
【娘亲你可千万别听她在这里胡说八道,你喝了只会身体更差。】
【今天这药碗溪儿非踢翻不可,绝不会让娘亲喝上一口的。】
【有我溪儿在,就不会让你们伤害娘亲。】
顾溪儿两只小短腿哼哧哼哧乱踢半天,竟然真从襁褓中挣扎开,一脚踢在了药碗上。
“哐嘡——”
药碗四分五裂地躺在地上,那药汤洒了吴嬷嬷和春桃一身,臭味熏得两人捂着鼻口,咳嗽声连连,眼中还被呛出了泪水。
这下顾溪儿倒是咧着一张小嘴,开心极了,【叫你们欺负我娘亲,哼!现在知道我的离开了吧!】
姜念却没这么开心,她担心药碗的碎片会将溪儿划伤。
仔细检查一番后,确定她的溪儿毫发无损。
她那颗悬着的心才彻底落了下来。
平日里,这些下人粗手粗脚,照顾不周,她都不会多说什么。
但是溪儿是她的掌上明珠,自然不能随意对待。
“吴嬷嬷。”姜念声音冰冷,“你在顾府做了几十年的事,怎么连个药碗都端不稳,若是伤到溪儿,你担当得起?”
吴嬷嬷赶忙跪下,“是老奴疏忽了,日后定当注意,请夫人责罚。”
“下去领三十大板,另外扣掉当月一半的月钱。”
吴嬷嬷眸色微动,总觉得夫人今日与平时有了不同。
夫人向来不会惩罚下人,喝药也最是积极,今日不光惩罚她,还迟迟不肯喝,真是有些奇怪。
见吴嬷嬷迟迟没有动身,姜念又开口道:“还不快去?”
吴嬷嬷瞥了眼地上的碎片,“是,夫人,只是这药全洒了,老奴再去给您熬一碗过来。”
“不必了。”
“这...若是老爷知道,夫人您没有坚持喝药,会怪罪下来的。”
“你不说,修德又怎会知道呢?还是说,我每日喝药的情况,你都会向修德一一禀报?”
“老爷只是关心夫人身子,才让老奴盯着夫人喝药,夫人可别多心啊!”
姜念心中冷哼了一声,最好别让她查出来什么,否则她定让整个顾府吃不了兜着走。
“行了,你们通通退下吧。”姜念挥了挥手,“让屋外的小厮进来,我有话要说。”
片刻之后。
门外的小厮战战兢兢地站在姜念面前,“夫人您找我?”
“恩,你叫什么名字?”
“回夫人,小人名阿吉。”
“阿吉你可记得,当初为何会来我府上做事”
阿吉结结巴巴地回答:“记得,当初我带着我娘千里迢迢来到京城看病,是夫人与二公子救了我娘,并给我安排了这份差事。”
姜念满意地点点头,“很好,若是现在让你帮我做两件事,你可愿意?”
小厮猛得跪在地上,“当初进顾府,小人就在心中暗暗发誓,一辈子愿给夫人当牛作马,听夫人差遣。”
“好。”姜念将顾溪儿抱在怀中慢慢摇着,不紧不慢地说:“这第一件事,你待会去厨房拿一些吴嬷嬷给我熬药的药渣出来。”
“第二件事,去看看给修德与婆婆报信的人,分别去的是哪个方向。”
“切记,这两件事万万不可让人知道,更不能让人发现。”姜念叮嘱道。
“是,小人铭记于心。”
直到清晨,天空窥见一丝光亮,阿吉才匆匆忙忙回来报信。
“夫人我刚在门外偷偷看到,给老爷和老夫人送信的人,去的是同一个方向。”
“哪个方向?”
“丰饶山庄。”
话音落下,姜念脸色瞬间煞白。
顾修德对她说的是在讷关镇办事。
这丰饶山庄与讷关镇又是两个相反的方向,现在去报信的人竟然去的是同一个方向。
那么溪儿说的话断然是没错的。
顾修德根本没在讷关镇,而是与谢梦薇在丰饶山庄。
现在婆婆也在丰饶山庄,说明两人的事情她自然是清楚的,也是默认的。
姜念的心突然绞痛起来。
这二十年来,她为顾家付出的一切,对婆婆的话语更是唯命是从,没想到竟然落得这么一个结果。
见姜念迟迟没有说话,阿吉又从怀中掏出一个布袋,双手呈到姜念面前,“夫人,这是您让我从厨房里拿出来的药渣。”
姜念立刻回过神来,接过药渣,放到一旁收好,然后从枕头下抽出一个信封递给阿吉,“你等会找个可信赖的人,把这信交到顾南序手上。”
“还有,你再去探下丰饶山庄那边的情况。”
“定要快马加鞭,赶在给修德报信的人到达之前查看清楚,然后回来向我禀报。”
“切记这事不可让他人发现。”
阿吉虽才进顾府几个月,脑子却十分灵活,立刻就明白了姜念话里的意思,火速赶往丰饶山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