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盈沉声道:“难道相公连盈儿也信不过?”
“没有,只是小心为上。”张问心里一冷,他暗自思量,自己确实在有意无意地发展自己的势力,这种想法让他自己都有些后怕。难道自己和叶枫一样,已经有了巨大的野心?
张盈放低声音道:“沈家富可敌国,沈小姐又对相公情意深重,是值得信任的人;妾身手里的这个玄衣卫,情报已经渗透了好几个省,都可以为相公所用;相公组建的温州大营,虽然主力损失惨重,但是一干幕僚、战将还在,这些都是相公的实力;现在如果相公招安了韩阿妹,让她的表姐穆小青出任福建总兵,又可以壮大军力,成为一支听命于我们的势力……”
经他的老婆张盈这么一点破,张问意识到自己确实拥有了一股不可小视的潜在势力,甚至不比叶枫差。他沉思许久,大明王朝难以扶持,老子何必跟着淹死,何不趁势暗地里挖墙角自肥?
叶枫虽然是张问的敌人,但是叶枫当初的一些话让张问很是认同,大凡旧王朝积重难返之际,正是干大事的时候!
张问越想越激动,他努力按奈住自己的不轨之心,对张盈说道:“还不到时候,盈儿千万小心慎重……叶枫留下来的那些棋馆,不仅可以赚取大量财富,而且可以渗透官场,盈儿可找人接手过来,官府这边由我来打通关系。”
张盈笑道:“杭州棋馆这样的肥肉,叶枫和钱益谦一倒,无人过问,我已经趁机找人接过手,浙江官场上的重要人物,我都打点好。相公只需要在朝廷里找着护得住的人,让他分成,一切便万无一失。”
张问听罢有些吃惊,原来女人一样可以做大事!他有些纳闷地一想,自己周围的大股暗在势力,好像都是自己的女人……他沉吟道:“魏公公手握大权,是个不错的人选,我这次回朝廷,得给他带些礼物才行。”
“相公离开朝廷半年多以来,朝廷里已经生变化了。魏公公不一定靠得住!”
“哦?”张问急切地问道,“你打探到什么消息了?”
张盈在张问耳边说道:“上次相公从西湖棋馆捅出了一大帮东林党官员,魏党趁机大势打击东林党,连首辅大臣都被斩,东林党杀的杀、罢官的罢官,现在已经完全失势。现在官场上,只要有东林党的嫌疑,就会遭到各方打压。魏忠贤权倾朝野,让皇上忌惮,皇上已经让魏忠贤交出了东厂提督的职位,让王体乾掌东厂。
这王体乾明里和魏忠贤是同门,却成了替代魏忠贤的巨大威胁。新任首辅大臣顾秉镰就和王体乾私交不错,而且内阁换上的人多是以前浙党的旧人,并不是魏忠贤的儿子儿孙。这些情报都收集在玄衣卫,相公回浙江可以看看。”
帐篷的门口正对着北方,张问忍不住抬头从门口看向北边的天空,那里繁星密布,却并没有什么天象。张问沉吟道:“皇上心里明白着呢……我和圣姑的私交,绝不能让锦衣卫打听去了!还有,西湖棋馆,盈儿不要亲自出面,我也不能牵扯进去,得另外找人和朝廷里的人联系!”
张盈愕然道:“相公也太小心谨慎了。”
张问冷冷道:“叶枫藏在白莲教幕后这么久,最后还是被人把他在官场上的势力一锅端,前车之鉴!朝廷里那么多人,我们的所作所为是和整个朝廷为敌,不可不防!慢慢积攒为上策,切不可过早暴露,你不是东厂和锦衣卫的对手,我也不是朝廷的对手!”
两人说了一会话,张问抱着张盈相拥而卧,他久久无法入睡,别最后忙乎了半天为他人做嫁衣裳真是哭都没地方哭。
当初张问在辽东侥幸胜了建虏一仗,但这些都没有给他们造成决定性的打击,建虏很快又燎原火起,天启元年年初就攻陷了辽东所有重镇,辽河以东全部落入敌手!
张问胡思乱想的当口,现怀里的张盈没什么热气,他忍不住柔声道:“盈儿,我记得你以前对权力不感兴趣,怎么……”
张盈幽幽道:“记得在祝家庄的时候,盈儿劝相公归隐,相公没有答应。盈儿明白在相公心里什么最重要,所以盈儿想明白了,只有全心支持相公……等以后你做了皇帝,我就做皇后,让子孙后代都知道我们是上天安排的一对,我要让我们的爱情名垂万代……”
“盈儿……你不能太心急了,万一事败,我死了就是一条命,但你是我的女人,会遭遇什么样的厄运?”
张盈紧紧抱住张问,柔声道:“盈儿什么都听相公的。”
张问的头脑有些昏,精神有些恍惚,主要是这一切打算太疯狂了,让他自己都有些迷糊……甚至有些害怕,因为他熟读史书,造反的人很多,成事的却几百年只有一个!
睡了一晚,第二天一早,军中吃了早饭,便继续启程去延平府。韩阿妹又把张问请到了她的车上,穆小青也上了这辆马车。韩阿妹关紧门窗,迫不及待地低声道:“我想了一晚上,又和穆小青商量了一番。我答应张大人,接受朝廷招安,张大人准备怎么安排?”
张问听罢心里一喜,这下收复整个福建的奇功自己又到手了!他忍住激动的情绪,低头慎重地思索着下一步的安排。
这时韩阿妹又说道:“张问,我死没关系,但是我手下这些人,是我的亲人和同乡,我不能害了他们。我那么信任你,你不能……”她的声音有些颤,听得出她有些害怕。
张问抬起头镇定地说道:“当着我夫人的面,我绝对不愿意让她觉得她的男人是一个靠不住的人,在她的面前我向你保证,你信我没有错。”
张盈听罢心里一阵感动,握紧了张问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