齿轮并不着急结果青年的生命,只是轻轻一脚将桑延踹倒在地后,故作捧腹大笑的模样,肆意愚弄着被他重伤的猎物。
桑延嘴角鲜血溢出,想要去触及面前的炽热玫瑰,却被齿轮轻轻一脚,将那柄陪伴了他多年的左轮手枪踢向了下方的深渊。
“草......”
桑延微微咬着牙,拼劲全力起身,朝着齿轮的方向一次次挥拳,齿轮则是嗤笑着,利用时间回溯,在周围的空间闪转腾挪着,留给桑延触及的唯有幽绿幻影。
似乎是最终玩腻了,齿轮躲过了青年最后的奋力一击后,缓步走到了高塔前,手中的利刃变换为利钻,猛然钻进了合金墙体,而后手微微用力,大面积的合金墙体被猛地撕扯了下来,露出了里面正在狂暴旋转的反应机。
而后,齿轮残忍的狞笑了一下,瞥了地上挣扎的桑延一眼。
看到高塔中疯狂运转,宛若绞肉机般的发动设施,桑延内心微微涌起不妙的预感,拖着重伤的身躯就想起身,可由于先前的大量失血,此刻的他面色无比苍白,身体和不听使唤般,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齿轮走到了他的面前。
“去死......!”
桑延从怀中掏出仅剩的一把炽热玫瑰,对准齿轮脑袋疯狂开火。
宣泄的火力打烂了对方的脑袋,但在仅仅一个眨眼间,液态的金属便汇聚,重新构造填补了齿轮的头部。
齿轮伸出手,一把抓住了青年的脑袋,将其朝着反应机的方向拖去,眼见桑延就要被撕扯成血肉之时,一道残破的身影猛地撞了过来,抢先一步见将齿轮整个身体撞进了旋转的反应机内部!
几乎只是在一瞬间,齿轮发出了哀嚎,手试图向外挣扎着,可整个身躯便被撕扯成了无数碎块,液态的金属被疯狂搅入反应机内部,如同被一张血盆大口吞噬了般,消失在了二人眼中。
桑延看着眼前的身影,整个人愣神在了原地。
只见那张烧焦的熟悉面容下,是一副无比残破的身躯,115号胸膛大半皮肤已然消失,一条手臂不翼而飞,无数断了线的电路暴露在外,跳动着红色的电光,外露的合金肋骨保护着一颗跳动的核心,为仅剩的身体部位持续功能......
115号此刻的模样几乎可以用惨烈来形容,脸上布满感染的纹路,浑身上下都已然没了人的模样。
“你......”
而115号的视线早已被无数模块崩坏的提示框所占据,周围的一切场景都已变得模糊扭曲。
他与这个世界的感知马上就要被切断了。看着自己残破的机械身躯,身上无一处不在告诉他,他只是一个被感染了的仿生人的事实。
他微微苦笑了一下。
“你觉得......我还能以人的身份死去吗?”
115号轻声问出了人生中的最后一个问题。
望着青年欲言又止的模样,115号轻轻摇了摇头,没有等到青年的回答,便直直从反应机之间的缝隙跳了下去,来到了下方的隔间中。
周围是无数轰鸣的器械,很吵,但115号的听觉模块早已几乎崩溃,对他而言,世界从未像此刻如此安静过,哪怕是在宁静的雪夜也未曾给过他这种感觉。
他回忆起了往昔的种种。
他究竟给自己留下了多少遗憾呢?
从自己在零号科察站第一刻睁开眼开始。
没能保护好那些对自己有养育之恩的科研人员?
没有早点看出女孩的情感,没能珍惜好眼前的女孩。
直到最后也未能走出这片冰原,多少日夜的期盼,愧对于那个在夜空下无数次寄予期盼的自己。
到最后都没能......
像个真正的人一样死去。
感受到青年的靠近,
地面上正在不断汇聚的液态金属仿佛感受到了恐惧的情绪,竟然开始一点点后退,试图远离正在向着他的方向缓步走来的青年。
“原来,高高在上的你,也会对一个劣质仿生人感到害怕吗?”115号的眼神出奇地平静,如同死灰般,不再寄宿任何情感。
“原来,高高在上的家伙,也会害怕一个,渺小的可怜虫吗?”
强烈的恐惧让那些液态金属此刻全部疯狂汇集而来,试图重新凝聚出身躯。
距离冷凝发动机启动的最后一分半。
115号除思考模块与动作模块以外的所有模块崩溃。
他面无表情地走到一处存储着液氮的泵管前,在下一刻直直将仅剩的手臂插进了泵管中,大量的液氮在此刻喷涌而出,瞬间便将青年的身影淹没,紧接着是地上还在试图汇聚的液态金属!
那些液态金属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冻结凝固,最后碎裂,完全失去了任何活性!
很快液氮便充斥在了整个隔间之中。
卡啦——
一声清脆的声音响起。
115号的腿部开始凝结出冻结的痕迹,并且冰冻的痕迹以极快的速度向上蔓延,几乎在眨眼间便快要吞噬他的整个身躯。
就在这时,上方传来了动静,对于此刻的115号来说,那道声音很细微,却清晰地传达到了他的耳中。
“喂!哥们,我知道我该回答你什么了!!”
115号微微抬头,无神的眼中倒映出青年的身影。
对方所在的地方,投射下来了一道光,照在了他那布满冰痕的脸上。
“哥们,我知道我该回答你什么了,在我眼里,你不止是作为一个人死去,还是作为一名男人死去!作为一个怀揣信念,勇敢的战士死去,你是一个,”
“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最后一声很轻,却有力地穿透了周围嘈杂环境的所有噪音,穿越了呼啸的暴风雪,直达115号心灵。
他那灰暗的双眼在此刻被重新赋予了色彩,变得清明,在冰痕布满脸庞前,他如重获新生,扬起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