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立她,刻薄她,成了常态。赵煖又病了一场。
袁嬷嬷急了眼,派人偷偷往京城里送信。结果当天晚上,不知怎么的,她开始上吐下泄,整整折腾三天。要不是她手里有些保命药,说不得完蛋了。
大太太给她请了大夫,然后跟她说“东西瞎吃,还能救。要是话瞎说,就没得救了。”
“你这说的是大嫂?!她?怎么可能?”侯夫人根本不相信,这是那个笑眯眯,总爱打趣她的嫂嫂?!
“您是不知道,唉,谁又能知道呢?前几年,大老爷弄了个女子回来,生了个儿子。不成想那女子心大,又歹毒,准备给大太太下药的,结果被发现了,大太太急了眼,没过两天,说是那女子羞愧自杀了,那个孩子也没了音信。从那以后,大太太变了个人似的,在家,说一不二的。”
“那她也不应该对煖儿这样啊。。。。”侯夫人喃喃道。。自己进了侯府,就没亏待这个嫂子。那个时候她们在京城,大嫂的好衣裳贵首饰,都是自己送的!
女儿去外祖母家养病,她每年都会给家里银子,送东西。江南本产丝绸,但她还会从京城捎去,数量她都忘记有多少了,更何况,侯爷那里,每年也会送东西过去,赵煊回来时给过她单子,数量相当的多。
只要女儿过得好,谁在乎这些?
大嫂,大嫂疯了么?
“后来,老奴突然就想明白了,这些财物算什么?夫人您,给小姐再置办三套这些个,眉毛也不会皱一下的。命是最重要的,只要回来了,这个仇咱们慢慢的报。后来,世子爷再派人送东西来,老奴不得已去照个面,也从不使眼色做手脚,东西她们爱拿就拿,只等着回京就好了。”
“你一个奴才能想明白的,我那嫂嫂们会不明白!?”侯夫人还是不愿意相信。
“夫人啊,您没看到,那是个什么场景。每个人,都光怕自己吃了亏,自己不抢不拿,便是便宜了别人。所以都盯着,乌眼鸡似的。。。都疯了。”
“你,你没联系侯爷?”定南侯离着不算远。
“侯爷忙的很,心也粗拉,这些事情,都是世子爷在办。但世子爷并不是您亲生,让他知道您娘家这么污糟,不是看笑话么。”袁嬷嬷眼泪哗哗的。
侯夫人听罢无语,可不是?
让赵煊知道了,真要笑掉大牙。
“那田瑛娘是怎么回事?连个消息都不给直接就来了?”她换个话题。
“她是咱们家老太太娘家那个叫见辉的侄子的女儿。家里发水,人财都没了,只有她一个儿了。投靠到了府里。家里其它小姐看不起她,她与咱们小姐相伴着,说说话儿,倒是比小姐一个人呆着强得多。那姑娘,也挺懂事,咱们小姐的鞋子,都是她做的。府里男人们看着她颜色好,连老带小的,明里暗里去招惹她。。。把她吓得总哭。太太小姐们却恨她恨得牙痒,待她实在是不好,吃穿都苛责。老奴就让她照顾小姐,搬过去跟小姐住一起了。我们住在老太太的后院,那些不成器的,到底不敢闹到老太太院里。听府里丫头说,有人在外头打听,估计是想找个人家,把她卖了当妾去。”
侯夫人气得简直都想笑了:明明都飞上枝头了,却偏偏要去那地沟子里寻食!我的娘家啊,就这么完了么?
“世子爷回京之前,跟侯爷说带四小姐一起回来,侯爷答应了,让他绕一下,带上小姐。世子爷先来信让人准备,可当时家里给世子爷去信说,小姐病了,动不得,没法走。世子爷就没坚持,这次,是侯爷亲自派了身边副官,突然就到了,强行带我们回来的。”
“啊?!还有这事儿,我这可真不知道!”
“夫人,不怕您不爱听,咱们老太爷,当初是多么精明的一个人?!又会经营,又会享受。咱们家在老太爷手里,家产地位,提升了多少?虽然不是大富,但吃穿用度,日子过得多妥帖?老太爷把儿女,打理得也好,您更是嫁入侯门,哎,是多么讲究的人啊。可这次再回乡,跟过去,完全不一样了。张扬得很!大方的很,手里银子流水似的花,什么人都结交,那酒喝得就没修完我,要不然能这么早就没了?”
“难道我的娘家就成这样了。。。。”侯夫人又一次的问。
“那副官在路上跟老奴说,是世子爷派人送东西的时候,可能听到什么闲言,回去跟世子爷说了,所以世子爷回京的时候,跟侯爷说,想带小姐回来。结果没带了,就更疑心了,加京后去信把怀疑与侯爷说了,侯爷没出声,直接让人把我们要了出来。老奴什么都没拿,就带了小姐回来。田瑛娘,老奴看她对小姐实在是好,要留在府里,多半活不成。就当替小姐积个善缘,带了过来。”
侯夫人听罢,原来女儿回京,还是赵煊警醒。
“我每次去信问,都说小囡身子虽然好多了,但还是大意不得,大夫也说,等过了十二,再回来。才更好些个。。。。我自己家,有什么不放心的?呵呵!我待他们这么好,她们竟然这样回报我。”
袁嬷嬷无语。。
“你还有什么可说的?”
“唉,夫人,也没什么再好说道的,咱们小姐在那儿,不短吃穿,有病给看,不打不骂,说出去,人家也不相信苛责小姐了。而且,咱们家女子,古琴都弹得好,请的师傅也是最好的。大太太对小姐要求严,五岁开始习琴,现在那琴弹得也是相当的不错了,在当地都有很名。所以亲友间,都说大太太是个慈善人,对小姐好呢。”袁嬷嬷苦笑着摇摇头。
她可真行啊!
“小姐练琴太早,也太过刻苦,手都有些变形了。夫人。。。老奴实在是没办法啊,就盼着能早日回来。”
侯夫人心疼又气愤,还无处诉说。
“罢了,我落实一下,如果你说的都是真话,那你,是有大功劳的,会有奖赏。但如果你说了假话,可别怪我不客气,要你的命也不在话下。”
袁嬷嬷赶紧又跪下“老奴以自己和儿女的命起誓,绝无假话。”
“行了,你先去洗漱休息吧!”
侯夫人沉默了一下,赶紧又叫来素枝“你赶紧安排人,把四小姐院子旁边的望芳阁收拾一下,让田姑娘住在那儿,今天来不及,就先让她跟煖姐儿凑合两天。收拾的仔细些,配着庶女标准的物件进去。”
素枝答应走了。
又吩咐芳群“你到后头,让黄嬷嬷安排几个妥当的丫头给田姑娘,两大两小,再四个粗使的,先这样定,以后再调。”
又跟另个小丫头说“你去大小姐那里一趟,问她有没有没穿过的,比较素净的衣裳,拿两身给田姑娘送去。瞧着差不多,回头再做吧。”小丫头赶紧跑了。
安排差不多了,侯夫人一个人坐在这里发愣。进府十多年,她从没现在的失落。
赵煊有了长子,开始接手家业。李姨娘有了儿子,娘家发达了,而自己娘家。。。。靠不住,大概会祸害她,拖累她了!
重大的危机感,让她有些无所适从。怎么办?
她沉默半天,背都有点往下塌。突然听到外头有动静,赶紧直了直身子,我得扛住啊。。。。
赵宜换好衣裳到了母亲屋里,她今天穿了件淡绿色底裙,外罩是淡绿色纱的小襦裙。朱嬷嬷给她梳了两个包包头,下面有些散发,她自己照了镜子,真是稚嫩,她都想笑。
到了母亲屋里,陈凤若看着女儿,嗯,小裙子还可以。
赵宜与父母请过安后,问赵煊“爹爹,那个小姑姑。女儿瞧着不大对啊!怎么穿戴这么简陋?而且也有些羞羞怯怯的。。。。”
赵煊一听,笑了,摸着女儿头“我宜儿眼睛还真好用呢!”
陈凤若问“怎么啦?我瞧她鞋子挺好看的,回头让紫嫣给你做一双。反正不白不用。”
她已经把紫嫣的事跟丈夫说了,赵煊说,先让她在院子里,呆到孩子出生。然后按一等丫头的待遇,找一个人弄远点就成了。
“之前,爹爹派去给你小姑姑送东西的人,无意中发现,他送的东西刚一到,立刻就来了五六个婆子盯着,听话音,好像还是来自不同的院子。说东西要全部送到大太太院里,她们还都要一起跟着,然后怎么分,什么上次谁得了什么,这次该谁了。当时我的人纳闷,这些物品,有些是送给家里的,有的却是给你小姑姑的,怎么全送去大太太那儿呢?于是回来跟我说了,我觉得里面不大对,本来想回来时,带你小姑姑回来了,结果那边说病了,不放。后来我给你祖父去了信,看来,是真有事了。”
“可是,小姑姑住夫人娘家,是为了养病,有外祖母照顾着会好些,又不是寄人篱下去了,那些东西算什么?”
“嗯。每年。京城夫人会送东西,你祖父也会让爹送。银子,吃穿用度都有。但人嘛,总是会变的,照顾你小姑姑,能得这么多东西,刚开始肯定很高兴。但时间一长,或许会认为拿好处干活,理所应当。甚至最后会认为,我们家帮你们养病人,做了多少事儿?这才得着多少?里外都吃亏了呢。”
陈凤若才明白,说道“那夫人娘家人,还真不怎么样!比起我哥哥嫂嫂,差远了!我宜儿要是回了西北住舅舅家,你什么都不给,我哥哥照样把宜儿照顾得好好的。”
赵煊嗔怪道“你又乱讲,我的女儿,怎么可能让舅哥养嘛?!”
“哼,得了,怪可怜的,我找点好东西给她们。”她又去翻了。
赵宜笑着看母亲折腾,心想,上世在西北舅舅家,舅舅舅母,对自己,对娘,是真的好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