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原是信之则灵,不信则无的东西,李柃最初将其在此世制出,也只是为了补贴家用,却不料后来发现有裨益阴魂,增长修为之功效。
李柃自己惊愕之余,生出几分慕道之心,想要借此旁门捷径修炼一番。
结果数年下来,凡世富贵和诸般享受挣了个十足,心心念的仙道前程却仍渺茫。
投效的仙师也无计可施,只说灵根有缺,仙道无凭。
约莫小半个时辰之后,李柃若有所思的从石室出来,闻到一股酒香。
抬头看去,果见一名邋遢道人坐在庭中,举着葫芦喝酒,忙上前见礼:“祝师兄,不想你竟已来了。”
邋遢道人正喝得满脸酡红,闻言咧嘴而笑,对他说道:“李柃啊,我又来取香了,本月的供奉备好了没有?”
李柃道:“都已备好,师兄带去便是,小弟另有体己奉上。”
旋即转身入室,从墙内暗格取出一大一小两个锦盒,出来交给邋遢道人。
邋遢道人满意点头,嘴上却道:“真不知你年纪轻轻,哪里学来这些花头,老道本无心,都被你教坏了。”
李柃道:“祝师兄言重了,略表心意而已。”
邋遢道人道:“如今师尊晋升在即,保证供奉质量才是正经,万万不可因我所托坏了大事。”
李柃道:“祝师兄有所不知,供奉老祖一人,我还算是游刃有余,等老祖晋升,传下法咒之后,更可助我开设学堂,广收门徒,保这营生绰绰有余,那时候信灵香的产量就提上去了,我等近水楼台先得月,哪还有缺用的道理?”
邋遢道人道:“是这个理,不过你小子向来市侩得紧,说吧,又想要些什么修士之物?这三年多来,我可是没少被你缠磨,老底都快掏空了。天材地宝或可助你制香,但各方自用皆紧,哪够给你开销,真要有心,还是等师尊晋升之后再说。若是求些凡俗花卉香木之流,也早有玄辛国主助你开设商行,广收四方材料,这等事件他顶用多了。”
李柃道:“师兄误会我了,天材地宝珍稀难得,之前又试过了无用,哪里敢再妄想,左右不过想求些不入流的法器丹符来研究研究而已。”
邋遢道人眼睛瞪大:“嘿,你口气倒大,不入流亦非凡品,当真以为随手可得?罢,罢,谁叫老道我拿人手短,少不得又给你差遣,到处求人置换。”
李柃喜道:“那就有劳祝师兄。”
邋遢道人摆手道:“先莫谢我,谅你也是个心高的,常见之物早摆弄过,都看不上眼了,一时半刻,还真未必能寻到合意的。”
李柃道:“师兄只管去寻,有心就好。”
邋遢道人闷了一口酒,摆摆手,转身就走。
李柃笑着送他离开,一阵之后回转过来,仍是回到石室,整理自己做的笔记和各类香料。
不知不觉,时间就到了晌午,李柃在院中凉亭看书,突然闻到一股桂香袭来,温馨醉人,笑笑道:“青丝,你来了?”
回转过头,果然是自己娇妻九公主。
九公主让丫鬟们躲在后面,自己蹑手蹑脚的接近,似乎想要趁李柃不备蒙他眼睛,却不料一下被李柃识破,不由失笑:“夫君怎么知道是我?”
李柃道:“我有闻香识人的本领,你人未至,香先袭来,这股味儿我熟着哩。”
九公主恍然大悟道:“差点忘了,夫君是个属狗的,鼻子灵光得紧。”
李柃并未妄言,他此世生来的确魂异,拥有着不同寻常之人的奇特才能,辨识气味。
但连九公主都不清楚的是,这和鼻子无关,乃是一种能够在脑海之中观想气味,使得香质具现的天赋异禀。
常人嗅味,只得模糊概念,笼统归纳为似兰,似麝,似椒,似桂诸品,或又有浓淡之分,再往深处,即为玄妙。
正所谓听之不闻其声,视之不见其形,希夷是也。
所以这实际上是一种超越物质微粒,可称通幽的感知异能。
李柃对现代制香业和化学知识了解不深,也不懂那些数学公式,香比强值之类的概念,但却明白,现代工业制香之法讲究分子结构,尝试用分形数学和化学制备的方法解释调香,合香,实际上是一种非常先进的概念。
如若能够掌握所有变量,一切制香之法都能手到擒来。
但这又的确是个混沌的体系,虽然从物理学常识来看,香味的发散总体遵循着热力学中的气体分子动理论,但是人类对它的了解才刚刚起步,现有的仪器也不足以完全捕捉其轨迹,进行全息式模拟,因此制香,调香,鉴香,仍然非常依赖天赋和经验。
这些东西,大抵就和中式菜谱上面的“一勺”,“适量”,“少许”,“酌情添加”差不多,要靠自行品悟,临场发挥。
李柃至今已知,自己的确可以准确分辨气味的质感,而人有其味,与内分泌系统,汗腺排泄息息相关,关联生理和心理活动。
相人从不用眼看,闻闻气味就知善恶美丑绝非虚言,正所谓,与善人居,如入芝兰之室,与不善人居,如入鲍鱼之肆。
虽然从客观而言,香臭本是一体,但给人的感观不同,也与浓烈程度有关,所以激动,忧愤,愤怒诸般情绪之下,各人散发气味的浓淡程度大相径庭。
本质偏于外向,奔放,炽烈,主动被李柃归为阳性之属,气味如麝,狐,多与动物相关;
内向,柔顺,恬淡,被动则被归为阴性之属,气味如兰,桂,多与植物相关;
凶残暴虐,恶意泄露,有腐尸,血腥之臭;
性洁品高,心发善意,则为兰竹清雅,草木芬芳。
九公主整个人闻起来都香香的,那必定是好的无疑,这是他身为制香大师的逻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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