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在她躺下后没一会儿,那盏灯就被熄了。
床边塌了一块,一只手伸过来抓住她。
她睁开了眼。
视野里映着顾野模糊的轮廓,她听到顾野说:“你好好睡,有事叫我。”
“好。”
白术又闭上了眼。
太困了,强撑到这会儿已是不易,白术闭眼没一会儿,就彻底昏睡过去。
而她的手,一直被牵着。
白术以为她这一觉充其量睡俩小时,可这一闭眼后,再清醒时,就已经是下半夜了。
她见到月光进了窗,在被子上落下一小块方格,窗户外,一轮弯月悬挂夜空,漆黑的夜幕里,见不到一颗星子。
白术动了一下。
蓦地,身边立即传来警觉的声音:“醒了吗?还是身体不舒服?”
“醒了。”
白术乍然出声,嗓音哑哑的,喉咙有些干。
顾野却第一时间问:“要喝水吗?”
“……好的。”白术应了一声。
她手指动了一下,这才发现她的手还被顾野握着。
下一刻,顾野松开了她,打开床头灯,起身去茶几倒了杯水,很快就回来了。
白术睡意渐渐消散,她跪坐着起身,接过顾野递来的水,咕咚咕咚地将水喝完了。
她又把水递还给顾野。
顾野问:“还喝吗?”
白术说:“不喝了。”
“嗯。”
顾野顺手将水杯放到床头柜上。
他又在床边坐下了,侧首,静静地注视着白术。
“你坐上来。”白术有点精神了,坐起身,将枕头靠在后面,一只手臂弯曲环着双膝,同时朝顾野招手,“我说给你听。”
顾野便上了床,坐到她旁边,肩并着肩,互相倚靠着。
天气渐渐转热,但卧室里没开空调,只敞开了窗,夜晚的风吹进窗,荡起了一侧的白色纱帘。
白术默了几秒,说:“我想起来了。”
“嗯。”
这一点,顾野早猜到了。
他甚至猜到白术找陆侨拿自己身体当实验的理由就跟这件事有关。
“我妈是被注射初代Y9号药剂后,因过敏反应去世的。”白术声音不轻不重,淡淡的,没有掺杂过多的情绪。
她一向如此。
不过分悲伤,不过分喜悦,情绪永远在可控范围内,淡定和冷静像是刻在她骨子里的一样。
可这并不代表她就不会悲伤、喜悦。
顾野摸索到她的手,摊开她的掌心,跟她十指相握。
白术一五一十地跟顾野讲述当年事件的真相。
可她所遭遇的那些,她全部一笔带过,只用了一句“他们拿我要挟我妈”来形容。
可,越是轻描淡写,顾野就越是能想象其中可怖。
“我妈说,希望我能总有自由的一生。”白术说到最后,语气里渐渐添了一些情绪,“她大概是太宠我了,又或者想弥补我,所以少说了一句。我拥有选择自由的权利,但我也该承担相应的义务。万事万物永远是相对的。”
她歪了下头:“顾野,我当时无能为力。但我现在不是了。”
“嗯。”顾野抱住她,揉了揉她的头发,“我理智上可以理解你的选择,但情感上不能接受。”
白术问:“那你怎么想?”
顾野哑了一瞬:“你知道我怎么想的。”
“……”
白术抿唇。
她知道,所以才隐瞒。
正因为顾野被当过实验品,所以他才对当拿身体做实验一事深恶痛绝。他在得知白术免疫后,一再跟人强调,不拿白术身体做实验是他的底线,可是这一底线却被白术亲自跨越了。
可顾野又说:“但我知道我该怎么做。”
白术抬了抬眼。
顾野拍拍她的脑袋:“等我一下。”
很快,顾野下了床,掏出手机走至阳台,拨通了一个电话:“把所有人都叫到实验室,半个小时后开会。”
几秒后。
他语气凉飕飕的:“别向我证明你们都是一群吃闲饭的垃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