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旧是这方浴池里。
盛姝故作小女儿家的娇嗔,并不许燕北骁窥视,偏要在屏风后独自一人褪下衣衫。
燕北骁不情不愿地给了她个眼神,无声拒绝。
手下一点没闲着,很是自然地为她褪下衣衫,经过左臂之时格外地小心翼翼。
“算了,都到这个时候了,不用我说,想必你也都猜到了。”
他当然猜到了!
燕北骁缓缓解开她的寝衣,拉下左侧衣领褪至手肘处,纱布一圈圈缠绕果然包裹着大臂靠近手肘之处。
宫中形势不明,危险重重,二人也从未捅破过这层窗户纸。
伤口是肯定存在的,只是多大,多深,多重,她总是在他刚有查看的意图便已然开始激烈反抗。
他从未看过。
燕北骁今日便想要拆开这蒙蔽着双眼的东西,想要亲眼看看她到底为他受着怎样的苦痛。
似乎只要看到了,才会让他的心更疼一些,才能让他内心的愧疚煎熬和精神上的折磨更无以复加。
他的爱是需要赎罪的……
“你只要确定了就可以了,别碰,很疼。”
毒的确是解了的。
盛姝抓住他的手,缓缓放了下来。
即便到此时,她依然还是不愿让他看,燕北骁的心只觉更疼。
燕北骁深知,在燕衡的谋划里,从来都不可能让他能够在最后还活下去,所以赤尘下的蛊毒本就只能是无解的。
文正是燕北骁早就寻得的医者,医术精湛,同样医毒药理精通,一直暗中以掌管藏书阁文官的身份安插在宫中,从他登上王位之时,此人便一直都在。
可一经他诊断,盛姝给他下的蛊毒竟真的如她亲口说的,只是无妄蛊,只受制于情爱
也就是在那时,他因着那份坚定不移的爱意,才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判断,猜测着他的姝姝定然偷偷换掉了原本赤尘给的蛊毒。
她那般聪明,又如何会轻易拿着别人给的不知名蛊毒来狠下心来折磨他。
还有那留有余地的一丝心软
他知道,她还是心软的,一定也是爱着他的。
即便是她仍旧冷若冰霜的相对和无情地折磨,即便是她在司政殿站在了燕衡身边的那一刻,他也都没有片刻相信过,她会为了他人而要了他的命。
燕北骁始终坚信,她根本不可能真的狠心下来对他!
蛊毒的阴毒之处不止是配制和效用,有的解毒之法也是残忍至极。
而燕北骁所中的无妄蛊,除了配制的药引要取心头血,解毒更是需生啖药引之身的血肉,乃为不可或缺的解毒药引。
燕北骁无论如何都绝不会做出此等泯灭人性的残忍之事!
而那晚的缠绵过后,他反常的昏睡,口中还残留的血腥之气,以及她嘴硬不肯承认身上似是遮遮掩掩的伤口,都指向同一个结果。
这让他忍不住有了那些可怕的猜测,基本可以确定就是事实
当燕衡的摊牌,亲口说出原本蛊毒的名头,于他而言,也不过是毫无悬念的意料之中。
唯一的用处,便是在那一刻将他坚持的信念再一次被证实被放大,他的欣喜和甜蜜,早已抵过任何其他。
只是没想到,这本该皆大欢喜的最后,还要再历经一次生离死别。
燕北骁无法接受,更无法忍受。
“姝姝,孤知你或许不信,可其实孤根本就不在乎这个王位,五年前便已有了相让之意,可燕衡却为了他所谓的大局,毅然婉拒了,而今日的一番作为倒真是讽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