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纷纷扰扰就过去了,正月初三,沈遵告别家人,前去襄阳赴任。一同赴任的有陆承和周赢,都是张均在敌后时的老部下,经验丰富。十天之后,到了襄阳,三人径直来到了骀马巷西的一家店铺内。放下了行礼,沈遵对陆承道:“先前店铺都是让城西的洪主管照看。你们稍事歇息,我派人去请洪主管来。”陆承答应,与周赢一起去休息了。过了没有多少时间,洪主管来到店铺。见到沈遵,向其行礼。沈遵道:“多谢主管照看店铺,当另行谢过。近些日子这店铺就要开了,请主管来,与我一起清点一下。”洪主管忙道:“应该的,应该的。祝东家生意兴隆。”当下,洪主管与沈遵把店铺里的东西清点一遍,回到客厅来。沈遵的店铺,主要是做豆腐。这个年代豆腐还不普遍,襄阳也就两三家,是个好生意。每天买黄豆来,用水泡过了,用石磨磨成豆浆。煮开点过了,清早出去卖。因为规模较大,雇的人多,陆承、周赢等人可以杂在其中,不会轻易被人发现。送走了洪主管,沈遵左右看看,对店铺很是满意。等陆承和周赢起来,沈遵叫过他们来说话。沈遵道:“我们在襄阳开一间豆腐铺,不拘生意好坏,可以遮人耳目。襄阳城外有一家‘靖水楼’酒家,江对面樊城有一户渔民,专门传送消息。其中最关键的,还在我们。能不能得到消息,得到的消息重不重要,钱看我们用不用心。宣抚派我们来襄阳,是寄予了厚望的。”陆承和周赢道:“我们全都听官人的吩咐。叫我们往东,不敢往西,叫我们——”沈遵摆了摆手道:“那些哄人的话,不要跟我说了。你们做得好不好,我有眼睛看得见,有耳朵听得见。既然是在敌后做事,就不可能事事遵吩咐,很多时候要自己拿主意。用不用心做事,你自己做的事情就可以告诉别人。”陆承和周赢有些尴尬,摸了摸脑袋。沈遵道:“官家二月份来襄阳,接下来的这段时间,你们先熟悉一下襄阳的情况——”陆承道:“沈官人,我们都是在襄阳长大,这里的情况还不熟悉?”沈遵道:“襄阳要做为行在所,许多地方都改建过了,熟悉一下情况不吃亏。有几个地方,你们要特别注意。汉江边的一个叫吉荣的鱼贩,襄阳城东的‘丹枫酒楼’,襄阳府衙外的茶铺,这些地方都有给我们传递消息的人。”陆承和周赢一一答应。沈遵正色道:“我们做的是秘密工作,你们与我,是单线联系。也就是说,我们这一个系统在襄阳府的人,你们与他们都不联系,只与我联系。切记,切记!”见沈遵说得严肃,陆承和周赢一起拱手:“记住了。”沈遵道:“在这些天,你们多注意秦知府,最好与他家的仆人、女使多交朋友,能打听一些消息总是好的。这是宣抚特意交待下来的事,却不可等闲视之!”陆承疑惑地道:“秦知府?他只是知府,有什么消息打听?”沈遵道:“我也不知道。总之这是宣抚交待下来,要特别用心!”陆承和周赢对视一眼,答应下来。最后,沈遵道:“市井传言金国派来密使,给了一封给秦知府的密信。事情真假,你们查一下吧。”陆承和周赢答应下来,便告辞退去。出了房门,陆承问周赢:“金国派密使前来,是多么秘密的事情,一般人哪里得知?”周赢听了笑道:“秦知府一直与金人有着联系,此事朝堂上下皆知。有密信给他,也不稀奇。”陆承听了,啧啧称奇。其实秦桧回南宋后,第一次做宰相时,便耸人听闻地说我有一策可安天下。赵构派人怎么问,秦桧只是装作高人一般,笑而不语。直到被任命为宰相,才说“南人归南,北人归北”。赵构直到北伐时,才把秦桧解职,而且说“朕北人,将安归”?赵构对秦桧态度的暖昧可见一斑。秦桧归南宋后,常与金朝来往,甚至有密使往还。对这一点,南宋朝野皆知,赵构当然也知道。但是从来没有挑明,也没有人责备秦桧。赵构只怕一直保留着一个幻想,能够通过秦桧与金朝讲和。周赢讲了秦桧的故事,陆承啧啧称奇。道:“朝中有这种大臣,还怎么跟金朝作战?”周赢笑道:“官家从来没有说过与金军作战。上次北伐,西路有宣抚,官家根本管不住。东路北伐,说的是讨伐刘豫,可不敢说是讨伐金军。”陆承道:“还好西路北伐宣抚大获全胜,官家该有信心了吧?”周赢叹了口气,没有说话。陆承看了看周赢的脸色,觉得不妙。按说西路大获全胜,连都元帅粘罕都斩了,皇帝怎么还会没有信心呢?两个人都是小军官,有的人知道盛传王宵猎要做天子的事,有的人管得严,并不知道。现在在敌后,知道的也不敢敌说。其实对陆承和周赢来说,就不该谈论政治。送走了陆承和周赢,沈遵一个人坐在房里,思索秦桧府里金国密使的事情。做为王宵猎在襄阳的最高情报官员,沈遵的手下,当然不只陆承和周赢两个人。甚至两个人的作用不大,沈遵只是让他们尽快熟悉襄阳的局势。沈遵原先在杭州初步建立起了一套情报系统,很大一部分移植来了襄阳。打听秦桧府密使的任务,大部分要交给他们了。只是以前没有在秦桧家用力,比较吃力而已。沈遵想了又想,还是应该在秦家的下人身上多下功夫。那些仆人、使女,在别人眼里不起眼,却有大用处。以前吕夷简做宰相时,就多与胥吏结交,牢牢把持政事堂。有时候那些身份卑贱的人,得到的消息却很重要。而且秦桧府里有金使,家里已经习以为常,并不会特别防范。(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