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这话,徐俯和高世则对视一眼,微微摇了摇头。他们费这么大功夫,冒这么多危险来,最重要的任务就是要让王宵猎赴阙。只要离开了襄阳,王宵猎天大的本事,也只能任凭朝廷处置。可看王宵猎的意思,此事只怕不容易。
王宵猎又不傻,怎么可能离开自己的根本之地,去见赵构?自己从来没有打算,赵构能够给自己什么高官厚爵,一切都要自己搏出来。
实事求是地说,赵构对属下并不刻薄。虽然有杀陈东、欧阳澈的劣迹,但总的来说,一般不会对臣子下死手。大将被杀的,除了苗刘兵变,到现在也只有一个范琼而已。范琼劣迹斑斑,死得其所,没有人会觉得可惜。但王宵猎知道,这不是赵构仁慈,而是因为他的头脑清醒,知道什么事情不能做。
没有这点本事,赵构也不能迅速稳定局势,最后坐稳半壁江山了。当形势允许,赵构能够狠下心来的时候,就绝不会有半点犹豫。比如岳飞。
饮了一会茶,徐俯道“节帅,自你统兵以来,未曾面圣。大将在外带兵,这样怎么可以?候鄂州平定,道路通畅,还是赴阙当面向圣上谢恩。”
王宵猎道“谏议说的是。等道路平定了,我这里军务不那么繁忙了,自然赴阙。”
徐俯没有办法,只好说要休息,与高世则到了后边安排的地方。
两人出门,陈与义道“武将以建节为荣。节帅以二十余岁的年纪建节,前朝未之有也。朝廷以此殊荣给节帅,确实应该赴阙谢恩。节帅拥重兵在外,没有见过皇帝,这成什么体统!”
王宵猎看了看陈与义,淡淡地道“我能够建节,是因为有十万重兵。一旦离开了襄阳,十万重兵不在身边,又凭什么建节?那个时候,就连生死,也要操于人手。”
陈与义想了想,有些无奈。道“节帅说的是,是我想的简单了。可对我们臣子来说,受如此重赏不赴阙谢恩,总觉得说不过去。然而,襄阳一旦离了节帅,事情确实难说。”
说完,脸色不好看,站在那里有些恍然。
王宵猎知道,陈与义是个传统官僚,心里一下子转不过弯来。在理智上,陈与义也知道,赵构让王宵猎赴阙,只怕不是好事。但在感情上,还是觉得,臣子赴阙是殊荣,怎么可以拒绝。
汪若海道“节帅治理地方,许多都与朝廷惯常不同。这些事情传进朝廷里,谁知道别人会说什么呢?这个时候赴阙,凶多吉少!最好等地方平定,朝廷对节帅没有疑虑,再说赴阙的事情。”
王宵猎道“朝廷疑虑也罢,信任也好,我们不去管他。现在诸事繁忙,军事面临防秋,民事许多都只开了个头,我如何走得开?这不是虚词,是事实。”
陈求道道“别人只看节帅在朝廷的眼里是什么样子,但在节帅看来,最重要的是在百姓的眼里什么样子。这个道理很简单,有什么难明白的。不管朝廷怎么想,短时间内不适合赴阙。”
王宵猎点点头。对陈与义道“你与徐俯是旧相识,这些日子多陪他走走,游一游襄阳山水,吃一吃襄阳的美食。他们路上辛苦,不要在襄阳还受苦。有什么话,徐俯问起,你就照直说。大丈夫生于天地之间,当行得正,坐得稳,没有什么好瞒他的。”
陈与义拱手。道“下官明白。——不过,有些事情,不适合谈起吧?”
王宵猎道“那是你的事。你觉得适合讲就讲,不适合讲就不讲。朋友一起,不就是如此吗?”
陈与义点头,有些明白,又有些不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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