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敢看了看客栈内,对张均道“统制,这个玉奴,你可查清楚了她的身世?从伊阙回来,你与她便如胶似漆,一刻也不舍得分开。镇抚治军极严,这个样子如何是好?”
张均笑道“我以为是什么事情!放心,玉奴已经跟我说了她的身世。等回到襄阳,禀过母亲,我便与玉奴成亲。只是没有见过母亲,一时不方便成亲罢了。你不必见怪!”
王敢道“先前我听余欢讲过玉奴的身世。统制不在意?”
张均道“无非是自小没有双亲,为生活所迫,在酒店卖唱罢了。有什么打紧?”
王敢想了又想,咬牙道“统制,我听说的,可不只是卖唱。这个玉奴,除了卖唱之外,那些有钱的浮浪子弟,还经常让她——”
说到这里,王敢重重叹了口气,不好再说下去。
张均脸一下变得铁青。过了一会,脸色又变得发白。最后道“此事你不必管了,我心中有数!”
说完,甩开大步出了客栈,再不理王敢。
看着张均的背影,王敢摇了摇头。余欢查过玉奴,当然知道她的往事。在王敢看来,不要说是张均,哪怕是自己,好赖是个军官,怎么可以娶玉奴这样的女子?这个年代,天下动荡,人们对家世、经历之类的可以不在意。但一个风尘女了,岂是良伴?
武将娶风尘女子的很多。如韩世忠,娶了好几个风尘中人。不过都是做妾,哪有当正妻的?哪怕他们富贵了,如韩世忠和张俊等人,为这些妾也讨来诰封,终做不得正妻。
王宵猎实际上是取消了妾的法律地位,只允许如婢一样雇佣,换句话说,有钱有势,可以包养女子做小三,但法律不承认。没有孩子,男人如果亡故,妾没有任何财产权。除非妾一开始就是单独立户过日子,男人给钱。这些钱是妾自己的,与男人家里无关。
看张均的样子,可不是想养玉奴做小三,而是要名媒正娶的,这怎么可以?
走在路上,张均的脑子嗡嗡直响。余欢说的玉奴身世,王敢知道,他又怎么可能不知道?可那又如何?张均不在乎别人的眼光。只要自己愿意,管别人胡乱说些什么。
走着走着,眼泪不知不觉地流了下来。张均擦了擦,只管向前走。
从金军南犯,家破人亡,很多事情都变了。特别是母亲多次做出对不起父亲的事情,对张均的影响很大。最早找个员外,是为了养活自己,张均不怪母亲。虽然那是自己第一次杀人,虽然母亲的样子让张均有些讨厌,但张均对母亲并没有什么抱怨。后来汝州兵乱,母亲是被恶人抢走,张均也可以原谅。但自己做了官,母亲好吃好喝,日子好好的,再去找男人,张均就无法接受了。
在生命中最重要的那几年,张均的母亲对他影响太坏了。张均实在无法想象,自己有一个这样的母亲,怎么去找好人家的女儿。玉奴出身风尘,很好,张均觉得跟自己太配了。
这世上的人看不起玉奴,可他们却总是忘记,自己又比玉奴强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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