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名同僚知道他的底细,若非担忧被安上藐视上官的罪名,早就出言质问了——万年县不良帅因行事狠辣,手段比悍匪还要凶残,被游侠称为五尊阎罗,怎么变得如此胆小了?
“你们先出去候着吧。”
薛牧依旧保持端坐的姿势,淡淡道:“吾等与李帅有事要谈。”
求贤若渴?收买人心?
为何不能摆在台面上说?
见三人站在原地不动,作沉思状,几名清道率卫士快步上前,也懒得询问缘由,直接将他们叉了出去。
不多时,内室之中只剩下四人,为了保证无人泄密,就连负责贴身护卫都被薛牧调了出去。
“先不提此事涉及多少人的前途,你身为不良帅,缉拿盗匪本就是分内之事,而凶手一日不归案,长安百姓便一日不得安宁,你于心何忍?”
程齐之神色严肃,以近乎命令的口吻说道:“某不知道你是真的心存顾虑,还是想待价而沽,必须将差事办好!”
“程旅帅也是因为一时心急,语气有些重了,还请李帅不要放在心上。”王勃出言安抚:“不过,话糙理不糙,只要你尽心办事,本官与薛主事一定不吝赏赐。”
“与酬劳无关,办不到就是办不到,下官担不起欺瞒上官之罪,实话实说罢了。”
李元康保持垂手站立的姿态,貌似很恭敬,可言论不太友好。
真不要赏赐?
连续三次出言拒绝,确实不像是在惺惺作态,或许真有难言之隐?
薛牧眉头一挑。
如今,升平司之内人心不齐,好不容易找到一个看上去很有本事的能人,无论如何,也要将他拉拢过来。
“既为本司办事,无需存有顾虑,想要什么人配合、多少财物支持,只管说出来,某与王司丞、程旅帅都会全力支持。”
“哪怕所行之事超出升平司职权,只要合乎情理,对破案有利,吾等也会前往东宫,请太子降下敕令。”
独木难支,薛牧并不认为只凭一己之力,就能查清一切疑点。
通过观察三位上官的言行举止,李元康试探出了自己在他们心中的分量,尤其是听到“全力支持”“前往东宫”两个词时,双眉几乎并立——此案棘手、涉及隐秘。
沉默许久,这位诨名五尊阎罗的不良帅,长叹一口气:“尽力而为,可好?”
王勃神色不悦,他想要听到笃定自信的回答,而非含糊其辞,正准备出言训斥,就听薛郎抢先回答道:
“尽人事听天命,理当如此。”
虽然已将凶案归结为邪祟行事,但关于作案手法,他们一概不知,只能先大胆猜想,再慢慢验证,所以,情况确实不太乐观。
李元康忽然说道:“薛主事,那块西域奇石的主人到底是谁,你还未曾给出说明。”
“在青龙渠犯下命案、杀死张婉及其护卫、侍女的凶手。”薛牧坦言。
“青面水鬼?”
“不错。”
果然,能成为不良帅,绝非寻常之辈,在大部分人被思维定式所困,满城搜查悍匪踪迹时,李元康通过串联一些细节,甚至是传言,直接从中跳脱出去。
“姑且把凶手成为水鬼吧,下官觉得祂能力有限,并非坊间传说中那般神秘莫测……”
“王朝气运、血勇之气,均可让水鬼受到惊吓,甚至伤害。”
时间不多了,薛牧不想在耽误时间,直接说出自己的看法。
此刻,程齐之感觉这种说法过于荒诞,一时间难以接受,可转念一想,确实没有比它更合理的解释了。
当排除一切不可能的情况,剩下的,不管多难以置信,那都是事实。
“下官也是这么觉得。”李元康毫不犹豫地说道:“若各位愿意全力配合,只需三天时间,就能确认此事是否为真。”
“还请李校尉直言。”
薛牧起身拱手,给足了他面子。
“以身饲虎,敢否?”
不良帅见王司丞面露不解与惊疑,补充道:“租一艘画舫,于夜间在曲池水畔泛舟游览,再命几个武艺娴熟的不良人扮作醉酒犯禁的客人,在修政、青龙、曲池三坊的水渠旁徘徊。”
“哪怕官府加强了夜间的巡查力度,可水鬼依旧连续数日害人,其中定然藏有内情,因此,我想赌一把,看祂会不会上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