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二郎当即了然,这群人确实不是酒囊饭袋之徒,应该能担起重任。
不过,再勇猛的鹰犬,只要不诚心归附,依旧如废物一般无用。
米白是个粟特人,与那些精通经营、卖胡饼的同族不一样,唐话说得极为爽利,见气氛严肃,忍不住问道:“敢问司丞,召吾等前来所为何事?”
薛牧反客为主,率先发问:“近期,发生在城南三坊的几桩杀人凶案,至今尚未出现进展,对此,各位有何看法?”
王勃身为六品司丞,见下属逾越,也不追究,毕竟他与薛郎志趣相投,无需讲什么礼仪、规矩,抬眸扫视堂下众人,肃声道:
“这位是薛主事,奉太子殿下敕令,总管本司内外大小事务。”
闻言,不良帅与捕贼尉再次叉手行礼,哪怕动作不像儒家士子那般标准,可脸上写满了恭敬。
谁知主事官根本不吃这一套,只听他冷声说道:“若行这些俗礼有用,本官与王司丞定然沐浴焚香,天天对佛祖叩首,求祂帮忙缉拿凶手。”
如今已是未时,两个时辰之后,又要进入夜禁时期,薛牧心中急切,不自主地提高了声音:
“尔等身为长安城捕贼官,职系万民安危,难道就像个木桩一样,默立于此处,等待本官命令?”
“凡懈怠者,今年吏部考评一律为下下,全滚去当田舍汉吧!”
年轻俊俏的脸因情绪鼓荡,涨得通红,有些狰狞。
程旅帅讶然,在他的印象中,薛牧一直是位贵气盈盈、温润如玉的世家子,再加上满腹经纶,不晓得能让多少长安女子芳心暗许。
如此景象,的确是第一次见。
米白、石坚浅退半步。
长安城以朱雀大街为界,西设长安县,东设万年县,他们两个是长安县官吏,虽然对杀人凶案有所耳闻,但无权过问,更不清楚内幕,此时此刻,赶紧划清界限才是正理。
东宫特使,不可得罪。
杨姓捕贼尉依旧保持站立姿态,不敢动弹,生怕惹上麻烦,他的副手万年县不良帅抬眸,道:
“禀主事,某翻遍县志,发现自本朝建立以来,从未出现过如此诡谲之事,前隋亦然。”
不良帅乃顶级流外官,分管捕贼治安诸事,而能在游侠云集的万年县,稳坐十年官职,自然不是易与之辈,因刀下亡魂太多,他李元康得了个“五尊阎罗”的诨名,夜间念其名,能令小儿止啼。
语气虽淡,却难掩桀骜。
薛牧感觉自己觅得一只上佳鹰犬了,按下心思,不动声色道:
“继续说。”
“某听仵作说,这些凶案均是邪祟所为,或许真是如此。”
其实,李元康也在打量薛牧,若主事官面露不屑,他一定改口,换一套儒生能接受的说辞。
作为看客的王勃、程齐之面无表情,让人看不透心中所想,而薛牧终究是未经历练,藏不住心事,即便在尽力掩饰,也无法逃脱老猎犬的眼睛。
“昨日,下官的四位同僚被巡夜金吾发现死于曲池坊,仵作言称出现了两种不同的死法,其中三人与前些天的死者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