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俊又将目光看向了萧班。
作为江南士族名义上的领袖,萧家的立场自然至关重要。
萧班看着房俊探寻的目光,摇头苦笑。
这还真是舍得下本钱呐……
先是给萧铭一个前程,接着又是一笔飞来的横财,这让萧班怎么拒绝?
萧班只好无奈的说道:“若是单纯的生意,萧家自然不会拒绝。可若是当真跟顾家有直接的冲突,那就休怪某爱莫能助了。萧氏立足江南,仁义传家,向来都是和和气气,从不与人争斗。”
房俊哈哈大笑:“您这话,本侯深表赞同。打生打死的那一套早就过时了,现在是太平年景,大唐日益强大,中枢的掌控力度也随之加强,以往乱世纷争刀把子说话的那种时代一去不复返,谁若是还想着谁拳头大谁说了算,无异于痴人说梦。既是如此,你们两家就等着本侯的消息吧。”
言罢,房俊起身,微微施礼,便转身走出去。
堂中在诸人自是起身相送。
自今而后,大家伙算是都上了房俊的船,只是不知这艘船是否能顺风顺水的航行下去。不过有如此巨大的利益牵绊,大家也都知道,这船既然上去了,再想要下船,那可就难了……
“哪怕生于斯长于斯,但每次见此竹海壮美,仍让我悠然忘形,平生之夙愿便是能在仕途闯出一番前程,终老之时能悠然阖目,埋骨清乡。现在看来,后一个愿往现在就达到了,但是前一个,却成了奢望……”
一条清澈见底的小溪在竹海之中蜿蜒,溪水之上一艘乌篷小舟悠然飘荡,陆孝愚穿着一身素白的直缀,手持竹篙,轻轻将竹篙插入溪水之中在溪底的砂石上一撑,轻舟便慢悠悠荡开。
只是这言语之间却难免萧索之意。
当然,似乎也有着对房俊的些微埋怨……
房俊苦笑道:“仕途之险恶,不啻于巫峡激流、大海浪峰,陆兄何必执着于此?”
陆孝愚哼了一声,撑着竹篙说道:“您是饱汉不知饿汉饥,身居高位,勋爵显赫,自然不知吾等落魄之人心中之凄苦,若是有一个机会能翻身而起,定当涕泪横流,饮酒三升!”
得!
听听这话中的酸气,明摆着是因为房俊举荐了萧铭担任水师长史心中抑郁忧愤……
房俊只好说道:“那萧氏与你不同,既要拉拢,又得在我的注视之下,否则谁知道会不会玩出上面花样?陆兄不必急切,难得的一个放松的机会,每日里徜徉于如此壮美的竹海,吹拂着这仿佛纯净悠然的微风,似乎风中都带着淡淡的清香,何必着急一头扎进淤泥一般的官场呢?”
陆孝愚持竹篙的手微微一顿,两眼明亮的向房俊望来,面上沉静,语音却微颤:“大总管的意思……某当真有起复的可能?”
房俊无奈道:“真不知你们这帮人怎么想的,为何各个都要当官?当官虽好,可前呼后拥人前显贵,可名利双收光宗耀祖,但前车之殷鉴不远,不也是处处杀机、处处险恶?”
陆孝愚脸一红,有些尴尬,赶紧用力撑篙。
这厮是在嘲笑我枉法犯错,是以才被他趁虚而入得了证据,导致一败涂地……
一时疏忽,便丢了这锦绣前程,陆孝愚岂能不悔恨?
若说萧铭丢了一个海虞城的县令便一蹶不振,陆孝愚当真是死了的心思都有。他丢掉的可是无比清贵的清流官职,更何况因此还得陆家差一点家破人亡……
官场虽好,却要谨守欲念,稍有松懈,便万劫不复。
船头的房俊早已背负双手,浏览这壮美的竹海美景。
小溪蜿蜒,沿着山谷穿梭,溪水清澈,被周围的竹子映衬得绿意盎然,溪底的石子清晰可见。两岸皆是参天的竹子,昨日一场大雨,竹林刚劲、清新,生机盎然,蓬勃向上。
碗口粗的竹子漫山遍野,高大停直的躯干拔地而起,遮天蔽日,根连枝叠拱成遂洞,青翠欲滴,美不胜收,其连绵成海的壮观处使人心潮激荡不已。每当微风起处,竹浪翻滚,婀娜多姿,风落时,又给人以幽深清远,文静娴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