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秋，上车吧，我送你回家。”

明诚满怀关切的温润之语让她的内心极度烦闷。她不知道该拿什么样的脸色，该拿什么样的情绪去面对明诚。她环视人来人往的门口，只能快步走上明诚的车，坐到了副驾驶的位子上。

大年初一，街上的人并不是很多，车行一路畅通。明诚用余光扫了一眼双眼微眯的汪梦秋，看到她面上倦怠的神色，愧意就向自己袭来。

“昨晚没睡好吗？脸色很差。”

明诚的声音比方才更为温柔，汪梦秋听罢后，睁开眼，没有说一句话，她解开了大衣的前两颗扣子，手往大衣的内里口袋掏着。

机械声响让明诚立刻警觉起来，他看到汪梦秋从口袋里取出一把手枪，上膛之后放在膝盖上，冷哼一声，开口，

“明诚你累不累，你不累我累。昨天你兴致勃勃地让我陪你唱双簧，我心情好陪你唱了，结果你送我这样一份大礼。今天我可没有任何耐心跟你上演什么虚情假意的戏码。明副官想要问什么直接问吧，不用那么弯弯绕绕。”

汪梦秋的话让明诚有一瞬的窒息，了然汪梦秋已经知晓明楼与他的身份，也知晓汪芙蕖被杀与他们有关。他带着皮手套的双手握紧方向盘然后又微微放松。

“南田洋子找你做什么？”

明诚的话语干脆严肃，没有多少温度却让汪梦秋感觉舒服了许多，长舒了一口气。

“怎么怕我出卖你和明长官，那南田洋子找你做什么？”

汪梦秋根本就没有打算回答明诚问的问题，她把枪收回了大衣内，似笑非笑地看着明诚。

“梦秋，我这是在关心你，南田洋子善于算计人心，我怕你招架不住。”

“哟，明副官就不擅长算计人心了，我觉得你比那姓南田的更甚几分。”

汪梦秋的口气中充满讽刺，她的眼尖嘴利在汉中特训班里可是出了名的，毕竟那时候时常有几个不长眼的会拿陈深和她来打趣。

“再说了，你对我了解多少啊，就觉得我招架不住。我上司都还没说什么呢，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汪梦秋！”

明诚从未被汪梦秋如此对待过，在明诚面前，汪梦秋一直保持静柔优雅的姿态，虽也有过调笑，但这般话中带刺、出语挑衅还是第一次。这让明诚破感到不适应，也感到无从反驳，只得喊了一声她的名字，虽响，但也没有什么怒意。

“我不会告诉你的。”汪梦秋总算是恢复了神智，心平气和下来，“我们分属不同的线路有各自的任务。按照规矩，不该有什么交集往来。”

明诚也从千思万绪中平复下来，沉闷地轻言一句，“我知道了。”

明诚心情多有复杂之感，他庆幸这个女孩终究是没有走向一条不归路。但也霎时明白，他确实对现在的汪梦秋一无所知，他不了解她是怎么进军统的，也不了解她现在究竟有多少本事，能扛过多少算计筹谋。

两个人就一直沉默无言到汪公馆的门口，汪梦秋走下车后，在关门的那一刹那，回头与明诚对视。

“明诚我能忍受你对我的算计，可我不能忍受你在制造虚妄美好的幻影之后，又亲手把我推向绝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