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很大，让范雎不禁打了个寒颤。</P>

他下意识地吸了吸鼻子，呼出一口热气抬头看天。</P>

青茫茫的一片，没有太阳，没有云彩。</P>

小锁从屋里拿出一件暖身的裘衣，轻轻披在范雎的身上。</P>

他感知到，紧了紧大衣，侧过身去看小锁，却不合时宜地想到了魏澜，白起的夫人。</P>

嬴稷去河内之前告诉范雎魏澜去了前线照顾白起，他说这是应该的，夫人去了或许能有助于恢复武安君的病情。</P>

让魏澜去是对的，最起码陪了白起最后一程。</P>

范雎想象到那个场面，魏澜在床榻前紧握着白起的手，最后的弥留时刻，魏澜会眼睛低垂、充满悲伤，有着难以言喻的无助与茫然。</P>

看到小锁，范雎心中生起了酸涩的悲鸣。你我也是凡人啊，也终究留不住时间的步伐。</P>

而且，不出意外的话，我定会比你先去。</P>

这是年龄差逃不过的宿命，范雎有些呆滞地盯着小锁，眼中空无一物。</P>

“到底怎么了？”她问。</P>

“我害怕。”范雎说。</P>

“怕什么？”</P>

怕什么？怕很多。</P>

怕我不会有一个好的结局，怕我会遭他人非议，怕我会像天语上说的那样变成贪权的小人，怕我哪天也一命呜呼，怕你我阴阳两隔。</P>

范雎没有回答。</P>

于是，小锁又伸出双手握住了范雎的右手。热传递很快起了效应，他的手还是冰凉，在这个寒秋初冬，凉的透心。</P>

“还怕吗？”虽然不知道范雎究竟是在怕什么，但是小锁这样问，是为了给他一个安心。</P>

心里还是有点怕，但范雎轻轻摇了摇头。</P>

快六十的人了，虽然越活越糊涂，可总不能一个劲地畏缩不前吧？</P>

这个道理范雎应该能明白。</P>

他抿嘴，轻呼一口气，然后紧紧抱住了小锁。</P>

只是需要一个继续支撑下去的动力，和一个短暂停歇的中转地。</P>

范雎闻到小锁身上淡淡的体香。</P>

年龄在长，他变老了，胡子和头发已经有些已经开始微微泛白，但小锁不是。她毕竟三十多岁，虽然比不上那些芬华的姑娘，可也仍然有她这个年纪独有的姿色。</P>

再灿烂的容貌，都扛不住衰老。</P>

可他们又不仅仅只是欣赏对方的容颜，像白起和魏澜一样，喜欢的是对方所带给自己的感受。</P>

“我走了。”范雎松开小锁，冲她淡淡笑了笑。</P>

“还要进宫吗？”</P>

“嗯，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别等了。”</P>

范雎知道每次出去小锁就会陷入长久的等待，尽管他每次都交代不用等。</P>

“走慢点，小心腿。”</P>

她望着他日渐瘦削的背影，叮嘱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