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您能听进去我的建议，挨一巴掌又算得了什么。”梁陌雨上前，搀扶着范雎的右臂，“您的腿，以后还是少走些路。”</P>

范雎沉闷着没说话。</P>

“您不打算追究我吗？”她又问。</P>

“追究什么？你这么能说，自以为是地把我的私心说得这么透，你还让我说什么？嗯？”范雎站定，面对着梁陌雨发出了一连串的逼问。</P>

从做须贾的门客开始，范雎的性格一直稳定，他不发脾气，就算如今身价抬高至丞相，他也很少拿下人撒火，更何况是贴身的小锁。</P>

他的声音不大，平平的，轻轻的，沉沉的，淡淡的，但梁陌雨明显听到了满满的怒气。</P>

特别是他那双冰冷又漆黑的双眸。</P>

梁陌雨开始意识到自己的谏言方式有误。</P>

人家是高高在上的丞相，除了顶头上司嬴稷，谁敢这么直白地跟范雎说话？而且一上来就是驳斥，仿佛说穿了他的私心，让他没面子，否定了他的一切，基本上什么都是错的。</P>

对么？</P>

其实出发点是对的，但梁陌雨初来乍到，所以她根本不了解这个时空中的范雎。</P>

她将原有的既定思维套在了面前的范雎身上，可明明他那么和蔼，那么幽默，那么沉稳。</P>

但又反过来想，面前人这么生气，说不定梁陌雨真戳穿了他的心思呢。</P>

说不准，什么都说不准。</P>

覆水难收，梁陌雨既然背着小锁的身份，那就只能向范雎道歉。</P>

“对不起，相爷，我刚才，失言了，”她不敢再去看范雎的眼神，而是选择躲闪，“我不该，这样揣测您的为人。”</P>

他的嘴巴暗暗又紧了些，目光也没有那么狠了。</P>

“不要仗着我对你的纵容，就为所欲为，这句话，我只警告你一次。”</P>

梁陌雨怕了，她垂眸连连点头，眼里噙着泪水，像一个挨训的孩子。</P>

“你今天，很让我意外，但确实也很，”范雎舒了一口气，转头看向远方的同时也在想着措词，“无畏。”</P>

他再一次抛下她独行。</P>

像是一对赌气的伴侣，范雎在前面走，梁陌雨跟在后面，可他腿脚不便走路慢是事实，所以梁陌雨很容易就追上了他。</P>

这是一趟来时欢笑，归时沉闷的出行。</P>

范雎没有责备梁陌雨已属万幸，带上小锁的面具，她才知道这个五十岁的男人对小锁的感情是有多厚重。</P>

不能说深情，只能用厚重两个字来形容。</P>

如果再能多一些时间去看清范雎，了解他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人，那阏与之战的失败到底和他有没有关系，还有悼太子质魏，荐郑安平和王稽两个恩人，以及之后与白起的恩怨纠葛。</P>

可梁陌雨没时间了。</P>

回去时，范雎正在气头上，他不说话，梁陌雨自然也不敢有什么动静。</P>

到了相府，相爷袖子一甩满脚泥印地回了书房还是卧房，梁陌雨不知道，反正她没跟着。</P>

有的下人看见了，却不敢多说话，识相地避去。</P>

小锦迎上后进府门的梁陌雨，问范雎怎么了，怎么看着有些不高兴。</P>